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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昀實在深不可測,他到底想做什麼,季末一點都猜不透。先是塔內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組宣部辦事員,接著趙昀就去了邊區,來回幾次在塔內都沒有停留幾天,白海青還在邊區聯繫不上。
這一切好像是某條隱秘邏輯線上的點,整個輪廓在呼之欲出的邊緣,但就是隔了一層毛玻璃,讓人煩躁地看不清,心焦不已。
讓李俊傑來給莫狄送藥,也可能是想要降低莫狄對他的提防。莫狄一向跟精神力監測部的哥哥們很熟,卻對趙昀是沒什麼好臉色的,這個季末知道。
他把藥盒打開看了看,裡面端端正正密封的是白色的小藥片,看上去多麼的單純無害。
可是季末不敢再讓莫狄吃趙昀給的藥了。
季末把藥盒輕輕放進紙袋,安靜地低頭,看著莫狄。
手下哨兵的皮膚越來越燙。莫狄的額頭滲出了汗珠,精神域裡正在震盪,他的五感在不斷地破碎重組。
他快堅持不下去了……季末想。
他吻了吻莫狄的額頭,莫狄的雙手再度攥起,掌心被掐出的血痕開始淌血。
血液順著指縫漸漸流到被單上,莫狄對季末的吻已經沒有任何反應。莫狄的口腔里也滿是血腥,他的牙齒咬得過於緊,被碾住的一塊肉早就被咬破了。
在連續呼喚莫狄的名字,卻都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季末知道,莫狄已經徹底陷入了精神域暴亂,常規的介入手段已經不再有效。
拖延得再久一點只會有一個結局:季末被暴起的莫狄傷害,莫狄被強行控制;
控制無效,當場處決。
季末嘴唇抿起,他的視線里只有莫狄痛苦的臉。
靜音室的黑暗籠罩著兩個痛苦的人。明明四下里那麼昏暗,季末卻在看到從那個小門遞進來的紙袋時,腦袋裡一剎那經歷了電光火石。
他什麼都明白了。
早在幾個月前,他剛與莫狄相識的那會兒,他就聽白海青講過年少輕狂會付出代價的故事。
「當時顧山的精神域陷入暴亂,邊區的嚮導沒有一個人能安撫得了,我那時年少輕狂,就說我來。」
「狂麼,就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常規介入手段完全無效,那些嚮導是對的,確實安撫不了。但仍然有一種非常規手段……」
季末的手指輕輕蜷起。
片刻後,又像是放膽一樣,將手重新舒展,放在莫狄額頭上。
季末手腕翻轉,掌心朝上。
很緩慢地,指尖那裡漸漸有銀光凝聚,由淺到深,最終幻化出來了實體。
季末的斑頸鼠兔,很可愛的,剛成年,能聽懂他說話的小鼠兔。
鼠兔照亮了掌心和暗屋一隅,季末在它蹭向自己手心的時候,忽然將頭扭到一邊。
他不敢再看。
季末從背對著李俊傑按下玻璃黑化的開關時,就已經知道了。
他研究了那麼久,卻一直找不到的,第六個預知事件的trigger到底是什麼。
精神結合,是只有嚮導能做到的事情。在哨兵陷入精神域暴亂的時候,嚮導可以不顧哨兵的意願強行與哨兵進行精神結合,就如當年的顧山和白海青。
可是反過來不行。
只要嚮導不願意,就不可能有精神結合。
這是只跟季末本人的意願相關的事情。
這也是trigger的條件。
因果鏈非常完整。只要他不跟莫狄精神結合,那就不會發生預知事件六里,要被一刀穿心,用斷開精神連結的方式喚醒莫狄的結局。
然而……
如果不讓莫狄服藥,除了精神結合之外,季末已經別無選擇。
他要莫狄平安,不願讓莫狄冒任何的風險。
那個藥來路不明,而且莫狄從小就經歷了許多次暗殺,很難說這次的事故是不是其中一次。
小鼠兔抱住了季末的一根手指。它感知到主人濃重的悲傷,此刻在想辦法安慰他。
季末勾了勾唇角,笑容蒼白。
靜音室內莫狄的精神力失控,形成了漩渦,要將季末整個人吞噬。靜音室外的警報聲已經上調到最高級。一圈人站在他們的靜音室外,只等莫狄控制不住,要傷害季末的時候破門而入。
哨兵的精神力在季末體表形成了極大的壓強,讓季末痛苦得無法呼吸。他艱難地低下頭吻了吻莫狄的唇。
他知道莫狄此刻應當聽不見了,但他還是低聲說:
「你會沒事的。我就在這裡。」
第50章 -你我極配
「我和他,天生一對。——季末《無關記錄》」
季末看著他的斑頸鼠兔,在鼠兔的小圓耳朵上親了親。
按照他預知的那樣……
精神結合後,他的鼠兔應當再也不會出現了。
在季末看到過無數次的結局場景里,他能感知到他的鼠兔已經消失了很久。
「對不起啊……」
季末給他的精神體道歉。
小鼠兔在季末手心裡站起來,小爪子扶著季末的手指,毛茸茸的小臉蹭了蹭他的臉頰。
它是他的伴生獸,是他精神域的外放產物,是季末的一部分。
他們心意相通。
季末將小鼠兔放在莫狄的額頭上,小鼠兔立刻趴好,像是一個活的鎮紙。
莫狄的體溫已經高到燙手,他的雙拳都快捏碎了,身體在顫抖,似乎在用最後的理智不要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