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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過多少遍了,不准咬植物,這些是白部種的,你都給咬了,他回來生氣怎麼辦。」然而小鼠兔黑亮的圓眼睛瞪著主人,吐了吐小粉舌頭,根本沒聽懂。
混血狼犬此刻躲在陽台的玻璃門後,綠眼睛滴溜溜轉,表情賤兮兮的,跟剛拆了家的哈士奇如出一轍。莫狄瞥了它一眼,無語望天。
季末也看了過來,他見狼犬像是自己把自己收監了一樣,一顆毛腦袋隔著玻璃眼巴巴地瞅著外面,沒忍住笑了出來。
「算啦……」季末輕聲說,拉開玻璃門,把自己的鼠兔放在了狼犬腦袋上。斑頸鼠兔立刻伸爪抱住了狼犬頭頂的一簇毛,狼犬的視線聚焦在頭頂,變成了鬥雞眼。
季末把紐特拉可麗餅乾掉,瞥了一眼陽台上的狼犬和鼠兔,問莫狄:「你們說什麼了?」
莫狄抽出一張紙巾要給季末擦嘴。「他問我怎麼很久沒去拿藥。我控制聲過敏的藥一直都是精神力監測部那邊開的,我跟你說過。」
季末接過紙巾自己擦,點了點頭。「那個藥安全嗎?」
莫狄頓了頓,「我不知道。當時我拿到的時候就告訴我是實驗藥物,通過了四期實驗,只是還沒上市。」
季末嘴唇抿緊。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支持莫狄擅自停藥,覺得依靠他倆之間的絕對契合安撫並不靠譜;那麼在出了郭行那件事之後,得知莫狄的藥是從趙昀那裡拿的,季末就再也沒說過讓莫狄去吃藥這種話。
只要跟莫狄呆在一起,他能好受就行。
「那你最近精神域還穩定嗎?經常頭痛嗎?」想了想,季末還是問了出來。
莫狄看著季末的臉,突然湊近親了他一下,發出「啵」的一聲響。
「甜。」
莫狄舔了舔嘴唇,口腔里是淡淡的巧克力味。
季末臉紅了。他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哨兵眉眼彎彎。
莫狄湊近了跟他說:「你在我身邊我一直很好,但有個讓我更好,一勞永逸的辦法……」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蠱惑。
季末感覺整個辦公室像個大蒸籠,自己是籠屜上的一隻小包子,太熱了,要化了。季末的臉紅得要滴血,他眸子水光瀲灩的,不敢繼續跟莫狄對視。
往常情況下,人逗到這個份上,莫狄應該就收手了。然而今天卻沒有,他一直跟季末保持著極近的距離,半點沒有後退,似乎篤定要等一個季末的答案。
被哨兵精神力蒸著的小包子季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整個人都僵了。他被捏住了下巴,轉過臉來跟莫狄對視。
季末聽見莫狄跟他說:「跟我結合吧,哥哥……」
也許是膠著的眼神都太過深情,跟哨兵對視的幾秒,在季末的腦海里被延長成了一個世紀。他在這一個世紀裡,已經跟莫狄走完了春夏秋冬,生老病死。
這是莫狄第二次對他說起結合的事情。然而這次不是在逗他,莫狄是認真地對他發出了比求婚更加聖潔的生死邀約。
季末的眼睛泛上水汽,本來就濕漉漉的眸子現在開始蓄水,下眼瞼艱難地充當大壩。他睜大眼睛不敢眨眼,緊緊盯著莫狄的眸子,在心裡說——
「我願意啊。我願意。」
可是莫狄沒有白海青那樣讀心的能力,他不會知道近在咫尺的這個嚮導,已經做出了永遠不會宣之於口的承諾。這個承諾也許需要他付上生命的代價,但是卻牢不可破。
季末最終還是眨了一下眼,淚水決堤的瞬間,他抽過一張紙巾,用力地按住。他要加緊研究,找到第六個預知事件的扳機。只要確定自己不會像預知里那樣死掉——
莫狄想要什麼,他都會給。
莫狄的手放在季末的臉側,幾乎是捧著他的臉。季末的眼睛會說話,可他沒能看懂。他只知道自己又把季末給弄哭了,讓季末傷心,是他的不對。
可「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莫狄就感到一雙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脖子。季末把他拉過來,緊緊擁抱他。季末的臉貼著莫狄的脖子,手在他背後收緊。
「再等一等……」莫狄聽見季末輕輕說。
他們無聲地擁抱,直到莫狄的手機震動,季末才主動退了退,沖莫狄偏頭,示意他看手機。
是李俊傑的電話。
莫狄接了起來,按下免提。
「喂,小莫,哇靠今天中午怎麼回事啊?怎麼趙部還單獨跟你約飯啊?」
莫狄眉頭揚起。
「他不是來跟我約飯的,有事找我談。」
李俊傑明顯不相信:「你們能有什麼事好談的!你都出去了他還能管你不成?我靠今天在食堂看見他都嚇了一跳……」
季末靜靜地看著莫狄,莫狄對他眨眨眼,繼續講電話。
「你中午說他剛從邊區回來?」
「對啊!昨天下班的時候才回來的,我們部長你知道,一貫神出鬼沒,中午從來沒見他來過食堂,都不知道他平常在哪兒吃飯的……」
莫狄聽李俊傑又繞回了「趙昀去食堂」,不動聲色地打斷他,把話題帶回去。「他出差了很久嗎?」
「嗯……」李俊傑回想著,「好像是挺久的了……從郭行猝死那會兒之後我就沒怎麼見過他……哦喲,這一說有好幾個月了。」
莫狄蹙起眉頭,沒吭聲。
那邊李俊傑繼續說著:「哎你是不知道今天見了他,我旁邊那幾個小哨兵都給嚇著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