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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區的輿論風波好不容易才止息,絕不能再產生任何流言和騷動——關於黑暗哨兵的所有報導,必須是積極正面的。如果讓人覺察黑暗哨兵是被*控的傀儡,那勢必會沸反盈天。
室內陷入沉默。
李俊傑看了一會兒莫狄,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卻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被莫狄躲開了。莫狄幾乎是瞬間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瞳如同深淵,靜靜地凝視李俊傑。
李俊傑收回了手。出門前,他說:「反正,別在他們面前露餡就行。」
莫狄的眼球轉動,在目送李俊傑出門後,又閉上了眼。
進來的兩個公證員已經在基地大本營簽過了保密協議,他們倆被連威脅帶恐嚇地好好叮囑了一番:公事公辦,該怎麼宣讀遺囑就怎麼宣讀遺囑,該怎麼執行就怎麼執行,但只有一條——不能跟黑暗哨兵講話,他只負責坐在那裡,一切事務由李團長代勞。
兩個辦事員戰戰兢兢地進了營區。
他們被李團長接到了營區內的會議室。黑暗哨兵出現的時候,兩個人都睜大了眼睛,驚嘆不已。
但黑暗哨兵看向他們的眼神無比冰冷,整個人泛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他們吞了吞口水,在李團長嚴肅的目光下,開始了遺囑執行人的工作。
「因為立遺囑人失蹤超過半年,按帝國法律推定死亡,加之立遺囑人指定我們公證處作為遺囑執行人,特此來向繼承人宣讀遺囑。」
他們拿出來一隻密封的牛皮紙袋子。
「立遺囑人的文書原件。」他們把封口處完好無損的膠條展示給李團長和莫狄看,然後又拿出來一把裁紙刀,當著他們的面拆封。
季末遺書的原稿被取了出來。
「下面開始宣讀遺囑。」
「立遺囑人:季末」
莫狄的手顫了一下。但是沒有人注意到,就連李俊傑都在往下聽,季末到底給莫狄留了什麼。
「性別:男」
「出生日期:新曆2996年12月30日」
「……本人特請XX公證員代XX公證處為見證人,對本人所擁有的財產作出如下處理……」
遺產分配的語句都是套用的模版,季末的財產也不多,就銀行存款,一點點理財,還有他沒能賣掉的父母的別墅。
莫狄除了對剛開始季末的名字有一點反應之外,對這些財產的金額、房產的地址等等無動於衷。
「下面是遺囑附件。」
附件文本不涉及遺產分配,最後這幾頁紙,才是季末真正的遺書。
這是他寫給莫狄的很私人的話,但因為他要做遺囑公證,並且指定了公證處為執行人,就必須將遺書給他們過目並留存電子版。
其實照道理,這封私人遺書應當交由莫狄本人閱讀,但徵求了邊區領導的意見,對方說不用讓莫狄看,他們讀給他聽就行了。
這兩個辦事員哪能知道,被*控的黑暗哨兵根本讀不了東西,只能坐在那裡聽,其實什麼都聽不懂。
讀遺書的那位清了清嗓子,看了李團長和莫狄一眼,然後開始念。
「親愛的莫狄:
當你收到這封遺書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的最後一個預知事件嗎?
嗯,我把它解決了。
我跟你保證過我不會傷害你的,所以我一定不會讓它發生。請你原諒我,用了這樣一個方式。
對不起。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我這點財產對你來說什麼都算不上,但我還是想把這些東西都給你。除了你以外,我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雖然我們沒登記,也就沒有法律效力,但我確實把你當成我的配偶。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你當然可以反悔,那就請原諒我的厚臉皮。)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是痛苦而無意義的。你也知道我意外害死我哥哥的事,以及我是怎樣看到我父母的死亡,還有世界末日的那些噩夢,在這裡我就不多說了。
如果讓我選,我其實是一點都不想活的,我甚至想要沒出生過。但支撐我活到現在的理由,一個是白部,他非要讓我活著;再一個就是你。
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對我來說好得不像真的。雖然真的很短,但每一秒我都記得。就在我以為我可以拋下過去,自私而幸福地活著的時候,我有了最後那個預知事件。
所以你看,其實我就是一個被詛咒的人。命運從來沒有放過我,而你作為我愛的人,不幸被捲入,也要一起受苦。
你說,莫狄,我該怎麼辦?
我怎麼都不可能讓它發生,我捨不得傷害你。
所以做了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其實有些竊喜。我好像終於有辦法從這種輪迴逃出來了,我可以保護你,我也可以補償我對不起的那些人。
收穫一場死亡,是我從很久以前就想要的。
對不起。
我最愧疚的,其實就是把你拉了進來。我未曾有一刻質疑過你的愛,所以這讓我無比痛苦。
但我希望你知道:
死亡不過是愛的代價,沒有人能逃得過。我們比起其他人,也許只是成交日早了那麼一點而已。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愛的價值。與之相比,這個代價也就不那麼昂貴了。
因為我付得起,並且付得心甘情願。
對我來說,這筆買賣是我人生中最划算的一筆。你是我無上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