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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假設trigger只有一個,是因為看這兩份案例,我想不到Z還會做出什麼不一樣的選擇。」
季末這時候忽然笑了。
他看著莫狄,說:「我突然想到你之前說的,我爸媽那個案子,如果我不讓我媽請僱傭兵去找我爸,讓他死在邊區,就可以阻止了。」
「你怎麼突然……」莫狄眉心蹙起,為什麼突然用這麼主觀的口吻講話?這根本不是正常討論研究的樣子,而且……
為什麼季末這麼激動……?激動得幾乎像是吵架。
「我的意思是,想要不讓事情發展成預知夢裡的那個樣子,手段其實有很多。比如我當年不用留下遺書,反而可以綁架我媽,一樣可以逼我哥回來。」
季末笑得露出了八顆白牙,嘴角高高翹起,過於燦爛。
這個笑容反常得讓莫狄都有些害怕。
「可你不會……」莫狄握住季末的手,卻被季末躲開。兩個人隔了一米距離,季末眼睛迸射出光芒,迫切地想要說服莫狄。
「你不要管我會不會。包括如果我不給陸潔買什麼脫敏藥,直接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讓她摔斷條腿送進醫院,她也不會過敏死掉。」
「還有邊區生化實驗室的羅主任,我要是把他直接從樓頂上推下去,也算是改變了預知事件不是嗎?」
莫狄盯著季末,一言不發。
季末越說越殘忍,但還是笑著:「對吧?」
他甚至還歪了歪頭,覺得自己說得分外有理。
從昏迷當中醒來不過一時半刻,他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活潑。季末看莫狄一直緊張地看著他,甚至笑得更歡了。
他拍拍莫狄的手,「你放心,沒什麼大事,我只是突然想證明一下,trigger不止一個而已。」
說完這句話,季末又躺了下去,閉上眼,唇邊還帶著森森笑意。
莫狄久久地望著他,然後也在他身邊躺下。他把季末摟進懷裡。
季末仍然是閉著眼睛的,但是嘴唇的微笑在顫抖。
他的嚮導在害怕。
莫狄從他們的精神連結中感知到這一點。
季末用牙咬住了下唇里側的軟肉,克制住自己的微顫。可他的手很涼,在莫狄懷裡暖著,也涼得嚇人。
莫狄給他蓋好被子。摟了好一會兒,他輕輕撫摸著季末的臉,問道:
「你是不是又做什麼預知夢了?」
季末眼睛發酸。
他在昏迷的時候已經哭了很久,現在眼睛很澀。
不想哭。
「沒有。」這句倒是實話,季末講起來不費力。
他閉著眼睛,低聲說:「我是夢到了……我哥哥。」
「他死的那一天……」
莫狄環著他的手緊了緊,季末幾乎是嵌入了莫狄的懷抱。他抽了抽鼻子。
「我哥死的那天,給我帶了一個生日蛋糕,送到我家。」
「他……」
「他是想給我過生日來著。」
季末喉嚨發緊,喉結上下滑動。
莫狄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抱了他很久,最後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季末被莫狄扶著坐起來,他捧著莫狄塞給他的水,半晌沒動。
他盯著杯口裡面的水波蕩漾,還有映出來的自己的小小影子。
「我要好好活著。」
這句話幾乎是在呢喃。不知道是在說給莫狄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白海青說,哥哥想讓他好好活著。
他還說,如果把他當大哥……
總之要好好活著。
季末攥緊杯子。他一手扎著吊瓶沒法動,另一隻手攥著瓷杯,青筋暴起。
他不能認命。
如果精神結合是trigger,而他錯過了的話——
那他就要想方設法找到第二個。
一定要改變事情發展的軌跡。
他不想和莫狄有一個那樣的結局。
莫狄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平穩。季末聽著他的心跳,眼睛望向天花板。
黑夜靜謐。加護病房這裡只有醫療儀器的滴滴聲,在他聽來,幾乎稱得上是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季末輕輕嘆息。
住院已經兩周了,這兩周內,他又做了四次預知夢。
還是在邊區,還是那把匕首。
還是被一刀穿心之後夢境的戛然而止。
因為莫狄在這裡陪床,季末沒辦法把更新的四次記錄寫下來,再進行分析。他只能在腦子裡過這些細節,一點一點比對。
事態已經在不可避免地,朝著那個方向邁進了:
他們做了精神結合,而他失去了安撫能力。如果再來一次莫狄的精神暴亂,季末是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這些都跟預知場景里的事實一一對應。
而且,邊區……
季末總有種預感,邊區他不得不去,那裡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白海青還在那裡。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久都聯繫不上?
他走之前說邊區出了大案,可是刑偵部那邊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整件事情好像只有白海青、陳劍,以及醫療中心被拉走的那個精神域主任醫師是直接相關的。
再加上白海青曾經在電話里說過,邊區那裡也有跟他們一樣的人……
明天得再找刑偵部的人問問,聯繫上了陳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