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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嚮導如此宣洩自己的精神力,分明就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莫狄迅速用力地拍下開關,大燈亮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幾乎都停了。
季末整個人斜趴在床上,臉埋在褥子裡,沒有蓋被子,一隻手臂垂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死了。
「季末!!」莫狄沖了過來,一把將人撈起來摟進懷裡。
懷裡的嚮導緊閉著眼,面色慘白,嘴唇血色盡失,額發被冷汗浸透,一縷一縷貼在臉上。莫狄摩挲著季末的臉,叫著他的名字。
季末緩緩睜眼。
他的目光有些混沌,預知夢的再度重複又增添了一些細節,他被喚醒地太突然,一時沒能分清夢境與現實。
他傻傻地看著莫狄的臉,眼前一片模糊,是他眼眶蓄滿了淚水。
莫狄陷入了精神域暴亂,他安撫不了他……為了讓他醒來,只能用斷開精神連結的方式,他得讓莫狄動手殺了他……
按照預知事件的內容,他還要有一項規定動作必須完成,莫狄才會動手……
於是季末伸出手抓住了莫狄的前襟,將他拉近。哨兵焦急的臉在面前放大,季末手指攥得更用力了一些,似乎是不滿意莫狄與他之間的距離。等到距離縮短到鼻息相聞的時候,季末輕輕抬起下巴,吻在了近在咫尺的莫狄的唇上。
一個輕柔的吻,一個在預知夢中看了太多遍,模糊了現實的死亡預告。莫狄維持著被拉近俯低的身形,僵在原地。他震驚地睜大雙眼,卻發現嚮導的手死死攥著自己的前襟,兩行清淚從緊閉的雙眼裡滑了下來,嘴唇卻固執地貼在自己的雙唇上。
「嗷嗚」一聲,莫狄的狼犬從床底鑽了出來。它的狼嘴沒有合攏,含著一個什麼東西。它把那團東西放在季末的床上,小東西哆哆嗦嗦地抖了抖,然後蹭蹭蹭鑽進了季末的被子裡。
季末眨了眨眼,睫毛濕漉漉的。他仍然被莫狄摟著,兩個人的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他猛得一顫,忽然反應過來不對。
莫狄的紅色衛衣,他的臥室,盯著他的混血狼犬,他被子裡瑟瑟發抖的斑頸鼠兔……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一點能和預知事件對上號的。
啊這。
……!!
季末又眨了眨眼。他現在仍然渾身無力,意識到剛剛自己都幹了些什麼讓他大受衝擊,一時十分茫然,不知該做何反應。
混血狼犬在床邊乖乖站著,只有頭搭在了床上,似乎很想上床去找那隻膽子奇小的毛絨小傢伙。
莫狄的眼睛充血,季末心虛地不敢再看,他低下頭去,卻感受到緊緊環著自己的胸膛劇烈起伏。
季末囁嚅:「那個……」
沒等這句小小聲說完,他就被莫狄整個更用力地圈進了懷裡。哨兵坐在床上,把嚮導箍在懷裡,頭扣在他的肩上,雙臂收緊。
季末聽到莫狄聲音在顫:「你嚇死我了。」
作者有話說:
季末:這是我們的初吻。
莫狄:這不算。你當時都不清醒。我們重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第17章 -幼崽
「圓謊是一個漫長的事業。——季末《無關記錄》」
「咳。」季末推了推莫狄。
莫狄過了許久才從他身上抬起頭,但是雙手仍然握住季末的雙肩。「你這是怎麼了?」
「……做噩夢。」
莫狄一臉狐疑,終於鬆開手。季末把被子掀開,伸手捉住哧溜又要跑到枕頭下面的斑頸鼠兔。
季末把拇指和食指鬆了松,露出來一個圈,很快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就拱了出來。精神體看了眼自己的主人,又扭頭看到了莫狄,立刻羞得在掌心裡掉頭,鑽了回去,屁股朝外。
季末:「……」
莫狄:「這是……」
季末:「……斑頸鼠兔,我的精神體。」
從預知夢中醒來的脫力感漸漸消失,季末輕呼一口氣,撩了一把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可能是皮膚白的緣故,他的發色也很淺,細軟的髮絲跟他精神體的毛毛異曲同工,讓人很想揉一揉。
季末坐在床上,蹙眉盯了一會兒自己虛握的拳頭,然後對莫狄說:「你把手伸出來。」
莫狄不明所以地伸手,接著季末就把他的手拉過來,自己的拳一松,斑頸鼠兔就啪唧落在了莫狄手上。
兩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一旁的混血狼犬饞得直搖尾巴。
莫狄掌心小小的一團毛茸茸蜷縮著,此刻一動不動,撅著屁股,正在裝死。莫狄從來沒有摸過這么小又這麼乖的精神體,手心都微微出汗,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嚇破膽的小鼠兔,目光滿是愛憐。
季末:「……」
不是,現在自己已經緩過來了,自己的精神體照道理不應該消失了嗎?怎麼還在這兒呢?
不是很怕生嗎?白海青都沒摸到過,怎麼在莫狄手裡就安分成這個樣子?
季末驚奇地盯著他的斑頸鼠兔在莫狄手心裝死。可能是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過濃烈,小鼠兔有點裝不下去了。它顫抖了兩下,然後翻了個面,四腳朝天,露出肚皮,再度保持靜止。
——換一種模樣裝死。
季末:「……」
莫狄:「……」
兩個人頭挨頭地盯著這隻小鼠兔,都覺得有些迷惑和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