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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道理,莫狄應當是莫家進入權力中心的入場券。畢竟如此家大業大的一個家族,祖祖輩輩苦於都是普通人而遠離了實權,現在有了一個絕佳的帝國未來棟樑,培養莫狄做莫家的家主再合適不過。
然而就是這麼奇怪,莫家從上到下,從爺爺到親爹,還有眾多親戚,不說不寶貝他了,全都不把莫狄當成自己家的人。他們給莫狄的教育是普通孩子的教育,配的一切生活條件全是最低標準。莫狄這個正牌少爺不受待見到了一定程度,從初中開始就被遷出了莫家老宅在外面自己住,他母親每次見他都要哭,光哭,什麼話都不說。
莫狄十五歲那年,放學要接他回家的司機臨時走了,他一個人回家出了事故。從那之後,他就進了靜音室,從此沒見過莫家人。莫家給他打錢打到了十八歲成人,再往後就連金錢上的來往也沒了。
在莫狄十八歲的某一天,他的靜音室外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衣冠楚楚,步伐果決,上位者的威嚴讓人看不出他來的目的。隔著一層加固玻璃,莫狄感到自己像動物園裡被無情圍觀的畜生。這張臉莫狄太熟悉了,整個帝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先士卒駐守邊區,靠強硬作戰實力不斷擴張安全區範圍的帝國最高將領,顧山。
莫狄那時正在經歷一波痛苦的精神域震盪。他雙目猩紅,青筋暴起,精神力在室內橫衝直撞。他衝著玻璃吼:「來看笑話的嗎?!」
顧山軍服筆挺,眉眼俱是凌厲,一動不動地站在玻璃外面,看他發狂,再看他平靜。
莫狄進靜音室的時候才十五歲,三年過去,少年的身材逐漸遒勁,肌肉線條愈發明顯。他越來越顯現出頂級哨兵驚人的身體特質,只是他的精神域一直處在波動狀態,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地震一次。
每一次精神域的重大波動都是比肉體更殘酷的折磨。最初的時候,莫狄會因為痛苦而嚎叫,他的痛苦叫喊能穿透靜音室的音障層,整個地下二層都能聽見;到後來,他學會了閉嘴,喊叫不會讓疼痛減輕分毫,他成了一頭啞狼。莫狄時常感覺自己在瘋癲的邊緣遊走,不知何時就會徹底越線。
莫狄硬生生挨過去這一波,渾身冷汗。他坐在床上,神情陰鷙。
「帝國不願意埋沒人才。」顧山走近玻璃,嚴肅開口。
莫狄抽著氣冷笑。「人才?」他仿佛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面部肌肉因為剛剛的疼痛還在抽搐。「剛剛您也看見了,我——」
莫狄面目猙獰,他衝到玻璃跟前,手掌啪地拍上去,玻璃似乎都震了震。
「就是個瘋子。」
這一掌聲勢很大,然而顧山紋絲不動,視若無物。他盯著靜音室內困獸一樣的少年。「塔的研究所一直在研發特殊聲過敏的藥物,實驗已經進行到四期了。」
莫狄雙眼血絲可怖,他鬆了按在玻璃上的手,略微直起了身子。
「五S的哨兵不能就此埋沒,帝國需要你。」
玻璃內外兩人對視,成熟與年輕的哨兵對峙。
「我以帝國的名義請求你幫忙。在你痊癒後,希望你能幫助帝國取得莫家的資產。」
莫狄睜大了眼。莫家的資產?他輕哼一聲,「怎麼,沒錢了?」
顧山相當坦誠。「邊區物資緊張,我們號召安全區的資本家捐款,然而莫家對特殊人類一向十分反感,占據整個帝國四分之一的生產總值卻一毛不拔。」
莫狄沒什麼表情地聽了。莫家對特殊人類的反感,他可太有發言權了。「你怎麼確定我會幫你?」
顧山篤定微笑。「雖然你姓莫,但你並不是莫家人。」
莫狄以為他要說什麼莫家跟他斷絕關係,自己被逐出門這種話,臉色不善。然而顧山接著道:「你是帝國未來的戰士,不是那種鼠目寸光貪財如命的人。」
莫狄愣住了。
顧山卻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他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立定,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當然,這只是個請求,你不是我的戰士,我不會命令你。」
直到顧山走出去,莫狄才突然反應過來,地下二層所有的靜音室除了他這一間,玻璃全部黑化,開啟了靜音設備,所有的警衛也清場。他看著顧山出去的那扇門,只看見了一個他認識的人——
精神力監測部部長趙昀,往裡看了一眼,然後按了幾個按鈕恢復原來的安保設置,亦步亦趨跟在了顧山身後。
一個月後,趙昀進了莫狄的靜音室。
他拿著一個白盒子,盒蓋上寫著「HCJH-004」。
趙昀搖了一下盒子,不尷不尬地笑了一下。「實驗藥物,還沒有正式名稱,剛四期通過就拿過來了。」
莫狄盯著盒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趙昀。趙昀也是常年在邊區摸爬滾打的強大哨兵,然而被這一眼看得心裡有些發毛。
「你……要吃嗎?」趙昀伸長手臂將盒子遞過去,然而莫狄坐在床上,沒有伸手去接。趙昀端得有些久,手微微顫抖。
「吃,就得接受顧山的計劃嗎?」莫狄在陰影里,嗓音沙啞。
趙昀連忙擺手。「不是,這就是個藥,本來你在這兒也得治病,和總司令沒關係。」
他看莫狄神色似乎緩和了一點,便接著說:「你不用有這麼大心理負擔,這個藥你也不要擔心,因為聲過敏到你這個程度的病例實在很少,上市的話會很慢,所以先給你拿過來,早治早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