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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就在做世界毀滅的噩夢,醒來之後還要逼著自己記錄下來所有細節。
他從十歲起就看見了父親殺母親的畫面,在高考當天回家面對的是雙親的屍體。
他……那天他精神域崩潰,像是死了一樣昏在床上,神智不清地吻了自己,是否是因為自己將他從另一個噩夢中喚醒?
季末每天的夜晚都是怎麼過的?他又是如何冷血地研究自己沉重的過去的?
這樣一遍遍揭自己的傷疤,他不疼嗎?
……
季末收到了莫狄的報告。他下載打開,越讀越覺得不對勁。
「你這寫的些什麼東西?」
季末皺著眉頭,讀著其中的幾句,「Z在被觸發預知事件二之後,一共看見了一百零八次事故畫面,結合事件一在Z夢中重複出現的時間線,Z在八年中至少有一整年的時間晚上會做噩夢。」
「我讓你統計Z的睡眠障礙次數了?」季末不耐煩地滑動滾輪,冷冷地看了莫狄一眼。
莫狄心裡不是滋味。
隨著收到的案例數量增加,撰寫對比報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即使如此,他這份報告也在幾天前就寫完了。可是在看到陸清發的薇勃之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這份報告重寫了一遍。
他刪去了所有對Z的剖析,諸如「如果Z更仔細一點,會發現事件二的時間線索在於窗外的月季,月季花一般在五月底六月初盛開」……
如果Z是任何其他人,莫狄就會這麼寫;然而Z是季末,莫狄一個字都寫不下去。
季末繼續念莫狄的報告:「過度挖掘已經實現預知事件的線索是沒有意義的,案例二直到發生都沒能從Z的預知夢中消失,說明該案例沒有trigger被發現……沒有更多的探討價值?」念到最後一句,季末揚起眉毛瞅著莫狄,「你的研究水平之前是裝的?」
莫狄沉著臉挨訓。他只是不想勾起季末的傷心事。
季末很不滿意莫狄不穩定的報告質量,他調出來白海青之前寫的分析,修改之後發給了莫狄。「你看一看白部寫的,再看看你寫的。」
季末靠在椅背上等莫狄看完。他以為莫狄會露出羞愧的神色,然而莫狄沒有。相反的,莫狄淡定地關了文檔,對季末說:「即使白部寫得那麼詳細,分析Z的心理分析得那麼深刻,也改變不了事件二已經發生的事實。事件二一直到發生的前一晚還出現在Z的夢裡,這說明這個事件很不幸沒能被阻止,不是嗎?」
季末表情一瞬間僵住。
莫狄繼續道:「沒能找到trigger不是Z的錯,畢竟這是十多年後我們才知道的一個假設,再繼續挖掘是沒有必要的。」
季末凝視莫狄,半晌後道:「你知道trigger是什麼對不對?」
莫狄沉默。
「你如果知道這件事當初怎樣能避免,你必須告訴我。」季末撐住桌子站了起來,聲音帶著隱隱的怒火。
如果,如果當初能避免父母的意外,就像對陸潔一樣,如果……
季末雙手死死摁住桌面,微不可查地顫抖。
莫狄也站了起來。他直視著季末的眼睛:「以我對Z的分析,他知道了改變預知事件的扳機是什麼,他也不會去做。」
季末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個字:「是什麼?」
莫狄喉結滾動。過了很久,他說:「阻止對他父親的搜救,讓他父親死在邊區。」
季末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
3013年12月30日,季末用性命要挾季初回家,阻止了季初死在邊區。那時季向東正在執行機密任務,與外界斷聯。
3014年2月,季家接到邊區通報,季向東執行任務時遇險,邊區認定季向東死亡,停止搜救。季母當時就暈了過去。是季末想到了辦法,他讓母親高價找了僱傭兵,進入邊區進行搜救。
季末對僱傭兵尋找季向東的下落沒有抱特別大的希望,然而他怎麼都沒能想到再次見到父親是在高考當天,他一推開家門,是父母雙親的屍體。
季末四肢僵硬。他像是失了魂一樣,嘴唇顫抖,「這不可能……」
莫狄道:「想要改變一個預知事件很簡單,只需要提前殺了預知對象就可以了。這是只有Z能做到的事情,但我知道他不會做。」
季末難以置信地看著莫狄輕描淡寫地說著這句話。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照他這麼說,那想要改變第六個預知事件,殺了他不就行嗎?
季末死死咬住下唇。
沒錯,莫狄說的對,他不會這麼做。
即使事關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去殺人。
作者有話說:
莫狄:關於這個預知事件吧其實阻止起來很簡單你只需要……
季末:你給我閉嘴。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第29章 -成全
「對一個人的成全,意味著對另一個人的殘忍。——季末《無關記錄》」
有些時候,越是刻意拖延時間,時間過得越快。
季末的斑頸鼠兔成長迅速,現在的身長已經接近成年鼠兔了。它每天都指揮著莫狄的混血狼犬上躥下跳,弄的辦公室和家裡雞犬不寧。
隨著精神體的生長,季末的精神域也愈加穩定,雖然他還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體,但起碼莫狄去摸鼠兔的時候,他不會過電了。莫狄對此好像還十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