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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羽所在的海域很是無常,海底的巨石和打造的鐵鏈正好可以鎮住鬼印。
但能進入的只有驚羽後人。
即便是祁凜自己,也要費時解開陣法。
她在那一戰中也受了很重的傷, 這些年一直在調養,也沒再出世。
驚羽十六地的入口就需要極高的修為才可以打開,她感到的時候,發現陣法已經鬆動,驚駭之下進入。
卻看到最深處倒在地上的祁無今。
小姑娘穿著單薄的中衣,驚羽十六地常年極冷,她卻渾身發燙,目光渙散。
祁凜抱起女兒,卻差點被對方身上濃郁的鬼氣震出內傷。
這股氣息太熟悉,分明是鬼印。
小姑娘的手抓著祁凜的衣襟,喊了聲帶著哭腔娘,「我怕。」
可這種脆弱的哭音馬上被壓住,她孩童的面孔露出了幾分掙扎,最後連眼神都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也喊娘。
卻說:「女兒無能,只能……」
稚嫩的聲線裹挾著巨大的悲愴,壓得祁凜眼眶泛酸。
潛藏在稚嫩身體裡的那個成熟的魂魄話語未盡,卻也透漏了不少祁凜無法左右的玄機。
這場高熱持續了將近一月。
祁凜耗費了不少心神卻只能暫時封印對方體內的半塊鬼印,只能修書一封給遠在玉清闕的故友,拜託對方。
大病一場的祁無今又變成了昔日活潑的模樣。
但還是有些不一樣,她的活潑沒孩童自然,有時候還不愛搭理人。
祁凜看她,就忍不住想到那個擁有蒼涼眼神的魂魄。
都是祁無今。
階段不一樣的女兒,到底經歷了什麼?
最後半句她當時在驚羽十六地也問過。
得到的確實緩慢的搖頭,和不可說。
如今光陰荏苒,祁凜看向長大了的女兒,又問了一遍。
在祁今身體裡隱匿了數年的祁無今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我說不得。」
她這一魄的力量越來越少,而祁今現在又把身體搞成這個樣子,她也抓不住時機和對方交流。
為了發生和之前一樣的結果,她只能劍走偏鋒。
「我說了,不准。」
祁凜伸手要阻止。
祁無今知道現在的傷體自然是打不過的祁凜的,乾脆不動手,任由那一道裹挾著勁風的掌力打在她身上。
她倒在地上,艱難地站起來,「我心意已決。」
她一邊說話,喉嚨里的血也止不住地冒出來。
一邊拖著身體往鬼印走去。
「祁無今!」
跟天道改命,而得以回溯時間卻寄生在當年初穿越到這個世上的自己魂魄里,處處受制。
連提供的信息也少之又少。
她本來以為以那個自己的性格,肯定會完成得相當出色。
但始終高估了自己。
她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盯住自己不要去相信感情,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被打動。
她當年是沉溺於月門首徒封長雨的風姿里。
她在原世界早就已經身亡,到這片大陸,成為了祁無今。
母親祁凜和冷秋姿是故交,年輕時也出世遊歷,她不願意一生都困在驚羽,央求祁凜讓她出世。
祁凜便讓大哥送她去了玉清闕。
只不過冷秋姿沒打算收徒,便把她送入了星門。
封芝當年也和祁凜關係不錯,對這個故友之女自然也照顧得周到,祁今性格很爛,三觀不正,在醫道上學了皮毛,全憑遺傳的資質,劍道學了個不三不四,也就打打小怪可以。
沒吊車尾,但也不是數一數二,是玉清闕里普普通通的弟子。
某年年末測試恰逢月門收徒出山,道盟交流會也在玉清闕開。
封長雨手持長劍,無人可以匹敵,再次艷驚四座,聲名遠揚。
而跟在她身後的少年人與他形影不離,最後變成了月門弟子。
祁無今和封長雨在玉清闕毫無交集。
月門大師姐鮮少出來走動,連月門弟子也很難見上一面。
流傳的都是她和那個少年人的故事。
修道的歲月漫長,祁無今遊歷回來便回了驚羽。
她和玉清闕的弟子感情還不錯,偶爾會出島和他們聚上一聚。
彼時歲月靜好,她想著在這個世界這樣過下去也好。
但變數來得來快,鬼族席捲而來,玉清闕出了叛徒裡應外合,得了鬼印的鬼主難以匹敵。
蒼生染血色,枯骨難遮掩。
三界之戰千年已過,新的一戰。
前輩級的修士一一折損,玉清闕的四司全軍覆沒,山門大開,月輪變成一捧塵土,星輪失去了昔日的光華。
外面都已經那般模樣,仙島更是不能倖免。
祁無今在外幫助師門抵禦鬼族,卻不料身後的仙島因為存留最後一塊鬼印而被踐踏。
待她匆匆而返,驚羽四分五裂,那片海域幾乎被驚羽族人的血染紅。
悲憤之下她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託於封長雨。
那個跟在對方身邊傳聞里是她道侶的少年人妖族身份人盡皆知,他阻擋了族人參與這戰,自己卻不能置身事外。
判離玉清闕星門弟子玉翎曾是溫玄清幼年時的玩伴。
青梅竹馬,情義難消,但愛恨轉圜僅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無言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