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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 這個詞記住了,會用了。她酒窩漾開。
“安之,過來。”言蹊在她身後叫她。
安之走到她面前。
“坐這裡,我有話要跟你說。”
安之敏感地覺察到她語氣中的嚴肅,她不禁緊張地捏住衣服,神情也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言蹊摸摸她的頭,看進她的眼睛:“我在市里有套房子,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你願意跟我到那邊住嗎?”
安之睜大眼睛,心跳加快。
“不過不是現在,那邊的房子很久沒住人了,可能有需要檢修的地方,所以需要花一點時間。”
安之愣愣地問她:“一起?就我們嗎?”
“對,就我們兩個。我本來是想都安排好,再跟你說的。我一直比較忙,也抽不出時間來。”
言蹊頓了頓。
安之突然低垂下頭,說:“對不起……我不該隨便亂跑。”
“給你麻煩……”
言蹊眸光柔和下來,輕聲跟她說:“不會麻煩。”
她把安之抱過來坐在她膝蓋上:“只是我有點傷心啊,安之……感覺你都不相信我。”
傷心?
安之驚慌起來,這個詞在她年少的心裡是非常非常嚴重的字眼。
“我,我……不是……”她慌慌地想要解釋。
“你看,你摔倒了也不告訴我,你心裡難過也不告訴我,還偷偷地離家出走。你說,我會不會覺得傷心?”
安之眼眶濕潤了,幾欲哭泣。
“安之,我覺得我們兩個能認識是緣分,我想讓你在我身邊長大,等你長大,等你有自己的生活,事業,家庭。”
“你不用覺得麻煩我,也不用不好意思。我有工作,還有積蓄,養你不是問題。也可以先借你。”
“我跟你爸爸打過電話了,他願意負擔你的生活,所以這些你都不用擔心。”
言蹊一邊跟她低語著,一邊撫摸著她的頭髮。頓生感觸,在她心裡,她對早逝的父母並沒有太大的印象,她的童年少年都是在爺爺奶奶撫養下度過的。作為小孩子,她並不清楚原來爺爺奶奶也有過這麼大的壓力。
她只記得他們對她很好,比對哥哥們要溫柔得多,雖然犯錯也會受罰。當大部分時候總是寵著她,她記得她九歲還是十歲,爺爺奶奶跟她出門也會背著她,抱著她,哄著她。
他們二老的觀念是要對小孩子多些身體撫觸,能讓孩子有安全感。摸頭,拍肩尤為常見。
她需要對安之更細心更有耐心一點,她能做到嗎?她會盡力做到的。
安之在她的掌心軟膩的溫度下恍惚,言家的太爺爺,太奶奶,包括心奶奶都很愛摸小孩子的頭髮。言蹊也是從他們身上學到的吧,她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淚眼婆娑,抿緊了唇。
“嗯?我說這些你聽得懂嗎?”
安之點點頭,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言蹊低眸看她:“那我需要你跟我保證,你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一個人跑那麼遠的地方。”
安之又點點頭。
“好,我相信你。無論大人還是小孩,我最不喜歡不守承諾的人。就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安之大力點點頭。她吸了下鼻子,伸出自己的小指頭。
言蹊笑起來,也伸出小指跟她一勾。
“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那個房子離你工作的地方遠嗎?”
言蹊微笑,真是貼心的孩子。
第16章
“不遠,我可以每天都回去。不過,跟你的幼兒園不太順路。”
安之猶豫地開口:“我不喜歡幼兒園……”
言蹊問她:“怎麼了?”
安之道:“太簡單了。”
噗,這個回答讓言蹊笑出聲。她摟住安之:“我知道,幼兒園對你來說,真的太容易了……”
言蹊甚至覺得她上小學二三年級都可以。
“但是呢,上學不只是為了學知識,你要學的是在一個集體如何跟人相處,交朋友啊。”
安之露出疑問的表情,可是她的同學都是動不動就哭的小朋友,還有1+1掰手指都要算半天。東南西北都不會寫。一到十的漢字會寫的也沒幾個。都兩周了,聲母韻母還有好幾個背不出來。
老師們教的東西她也早就會了。讀本們老師也都挑簡單的講,要是講的過程有小朋友哭了,她就停下來哄。然後一節課就過去了。她只能自己看,不懂的字就查字典。可是幼兒園連字典都沒有,她只能每天把不懂的字抄下來,去太爺爺的書房借字典查。
這就是集體生活嗎?好無趣的樣子。
“安之有沒有交到朋友啊?”
安之撇撇嘴:“沒有……他們好幼稚。”
幼稚。我的同學們好幼稚。造句成功,這個詞也懂了。
言蹊笑,感覺被她萌到了。
“我知道了,那過完年我們就讀小學好不好?這事還不能著急,你的戶口不在這裡,可能有些手續要辦,這事情交給我。”
安之眼神又重新亮起來。“還有你年紀其實也不夠,”言蹊沉思起來,先前沒注意,她仔細算一下:“安之,你其實只有五歲吧?五歲才屬兔的。”
安之“啊?”一聲,滿臉震驚。
“你們那裡可能算的是虛歲,哎,這個年齡怎麼算,我也沒搞明白。但是一般來說六周歲才可以上小學一年級,按造你家的算法,也就是七歲。”
安之還沉浸在“我怎麼突然縮小了一歲難道我還要在幼兒園呆兩年嘛”的震驚中。
“還有……你得多吃飯,要快快長高才行……”
又被取笑身高!
安之不開心,默默鼓起臉。
言蹊過來揉揉她的頭髮。
“好了,不早了,安之,上樓睡吧。”
安之跟在她的身旁,突然她揪住言蹊的衣角。
“怎麼了?”言蹊低頭看她。
安之的蘋果肌紅嘟嘟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
“嗯?說嘛。”言蹊眼神鼓勵著她。
“……你怎麼不叫我陶陶了……”小女孩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圓乎乎的眼睛,揪著她衣服的動作,像某種求撫摸的小動物。
她的小臉,還有先前哭泣殘留的痕跡,她的嘴角,剛剛也笑過,小孩子真是奇怪的動物,很輕易就因為外界的反應輕易地流露出情緒。又很容易地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就連安之那麼內斂安靜的孩子,也會在她面前露出這樣一面。
言蹊自問她很少被小孩子萌到,但是看到她這樣,心柔成一團。
那天晚上,安之一直在哭,眼淚從她閉著的眼帘源源不斷地滾落出來,她哭到抽噎,幾乎喘不過氣,言蹊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把她抱過來。
想起她說外公叫她陶陶,她才這麼叫她,小小的安之伏在她的胸前,哭得像只小奶貓,在她的勸慰下才揪著她的衣服睡著。
也是這個小心翼翼的動作。
言蹊覺得對於安之來講,已經很難得很難得了。
她蹲下來,笑著問她:“你喜歡我叫你陶陶嗎?”
言蹊見面前的小女孩被她一逗,小包子一樣的臉頰立刻有些飛粉,酒窩泛開。
一副“我很喜歡”卻羞怯表達的樣子。
小孩子臉皮太薄了。
言蹊輕笑點頭道:“那我以後就叫你陶陶吧。”
安之的小臉一下子就笑開來。
言蹊拉她的手甩了甩,“太晚了,走,我們得去睡覺覺了。”剛說完言蹊心抖了一下,覺得有點羞恥。
安之盯著被牽著的手,手被牽著輕甩的感覺,好開心。
言蹊覷她一眼:“但是你不能叫我小五。”
安之眨眨眼,呵呵笑。
可能是經過了言蹊的保證,安之慢慢地沒有那麼害怕和忐忑了。也開始試著和雙胞胎一直玩,不再一個人躲著在三樓,雙胞套也終於習慣了她,會抓著她一起看哆啦A夢,一起捉迷藏。
雖然言蹊並沒有明確說什麼時候搬出去,但是小安之對她的無條件的相信。日子就在這期待里很快地過去了。
邶城已經正式進入了冬天,安之出生的地方並沒有下過雪,她也從未見過。聽大人們講,邶城的冬天經常會下雪。心奶奶告訴她通常一夜睡醒,外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也會蒙聲一層厚厚的鬆軟的雪。
雪。安之查了字典,雪跟雨是一樣是一種自然現象。她很好奇,暗暗的期待著邶城今年的,也是她人生中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