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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愣一愣,往旁邊看去,言蹊面不改色地把苦瓜吃在嘴裡,毫不勉強,她甚至沖她眨了下眼睛。
那邊的言大胖和言小胖還不死心地叫著不吃這個苦瓜,安之展開小酒窩,偷偷地笑。
鬧糟糟吃完晚飯,到客廳又玩耍起來,小男孩們的精力十分旺盛,嬉鬧聲從屋裡傳到屋外。
言以南進屋的時候響亮地叫一聲:“我美猴王回來了!”雙胞胎見到他一前一後大叫兩聲,齊齊撲過去:“三叔!三叔!”
言以南假裝不堪他們的重量,往後直直一倒,翻白眼:“啊!我死了……我被砸死了……”
雙胞胎嘿嘿笑,一個去掀他眼皮,一個去撓他的癢,他突然睜眼,扮鬼臉嚇人,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言蹊略無奈地笑笑,對安之道:“是我三哥。”
安之在言蹊的房間裡見過的照片裡就有他,他穿著簡單的黑衣長褲,身材挺秀,俊眉深睫,尤其一對眼睛總是似乎含著溫情的笑,唇角自然地上翹,很像言蹊。
安之這麼認為的。
這時,言以南看到了安之,安之還沒來得及叫人,言以南自然數地過來把她一把舉起來放在肩上,逗她。
安之嚇得全身僵硬,又不敢叫。底下雙胞胎爭寵似得一人抱住他一條腿,不讓他走動。
場面一時鬧一時笑,熱鬧得不行。
言蹊沒好氣地走過去,敲敲言以南的手臂,把安之抱過來。安之鬆口氣,躲進她懷裡,驚魂未定。
言以南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兄妹倆交換了個眼神。言以南就去鬧雙胞胎去了。
心姨過來說道:“哎,南南,你吃過飯沒有,回來給家裡打個電話,我好準備你愛吃的。”
言以南掐掐言大胖的圓臉蛋,跟大嫂打了招呼,回頭道:“好不容易從學校偷懶一次,沒來得及,您別忙,我吃過了。”
他比言蹊大三歲,在國內一流的醫科大學讀研究生,學業忙得昏天暗地。但言家的孩子因為自小外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父母也都不在,對二老孺慕情深,即使是在外市工作繁忙抽不開身的言老大言以東也是堅持讓妻子蕭雨桐帶著一對雙胞胎陪伴在老人身邊,而在邶城理工大學裡讀博的言老二言以西,在醫科大學讀碩士的言老三,言以南,已經實習的言蹊,至少每個月都會回家一趟。
這是他們兄妹四人不用說的規定。
言以南逗了一會雙胞胎,便上樓看爺爺奶奶了,還沒上幾步台階,他油嘴滑舌大聲道:“爺爺奶奶,你們最心愛的孫子南南回來了……”雙胞胎尾隨他而上去了。
蕭雨桐走過來,她容貌姣好,十分有教養,帶了點抱歉的笑容:“小五,有件必須跟你說,前兩天,雙胞胎和安之鬧著玩,安之摔了一下……”
“摔到哪裡了?”言蹊皺皺眉。低聲問安之。
安之看看蕭雨桐,又看看她。
蕭雨桐有點尷尬道:“摔倒腿了……”
心姨在旁說:“小五,別擔心,只是摔破了皮,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
“對吧,安之?”
安之點點頭,露出笑容。言蹊就不再說什麼。她生性溫和體貼,不說話已經是不高興的表現了。
她抱著安之回到房間,輕聲問她:“怎麼回事?”
安之這一周經歷了很多,言蹊之外的人對於她來說都是陌生人,幸好言爺爺和言奶奶,心姨都是好相處有耐心的老人家,她才剛放下心,言家雙胞胎和蕭雨桐就回到家了。
她從小沒有在大家庭里呆過,一直都只有她和外公。這一周的心都提著。
有天雙胞胎看見她在玩言蹊在肯德基給她買的兔子,覺得兔子打鼓的樣子挺有趣,想去搶她的,安之不給,他們搶了就跑,她急了,追在後面沒留意就摔了。
言蹊沒聽到回答,她微微有點說不出來的悶。如果安之像她雙胞胎侄子也好,心裡有什麼都擺在臉上,可這個小女孩不一樣,她很安靜,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言蹊只能站在她的角度儘量地感同身受,但是……辛苦工作了一周,還有開了很長時間車的她,突然覺得有點心累。
兩人沉默了一會。
安之才說話,她的聲音柔細而稚氣:“摔到了……不疼的。”
她似乎在緊張什麼,小身體坐直了,可憐巴巴地瞧了一眼言蹊。也許是感受了一點言蹊的不耐煩。
言蹊放柔了語氣:“給我看看傷在哪裡?”
安之頭微微垂低,小手動了動,拉起右邊的褲子。
她白嫩的腿上,膝蓋附近青烏了好大一塊,已經結起硬硬的痂了,看得出來剛摔的時候一定流了血。
言蹊一怔,緊接著蹙緊眉頭,她舉手撫摸,安之瑟縮了下,言蹊抬頭看她“你怎麼不跟我說呢?”
安之咬了咬唇瓣,聲若蚊蠅:“你是……他們的姑姑嘛……”
說著,她頭越垂越低,頭髮柔細地低下來,遮住了她發紅的眼眶。
言蹊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奶白色的壁燈光傾斜而落,籠住她們的身影。
“安之……”
安之突然抬起頭,說道:“已經不疼了……”她一隻小手往後縮,攥住自己的衣服,像在給自己打氣一樣:“心奶奶給我拿藥擦了……而且……蕭阿姨讓弟弟給我道歉了……”
她儘量讓自己聲音平穩,末了,還擠出了笑容。
言蹊默默地望著她的笑容,點了點頭:“那就好……等下洗完澡,再擦一擦。”
“嗯!”安之答應,她拉好褲子,“我要做作業先,才去洗澡。”
安之個子小,言蹊的書桌對她來說太高了,她坐在地毯上,趴著几上寫作業剛好。
她顯然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了,言蹊起身,低聲說:“你寫吧,我出去會兒。”
安之沖她抿嘴笑了笑,待她走出房間後,才打開練字帖,裡面夾了一張大白紙,紙上是她稚嫩的筆跡“言,”“蹊”兩個字,言字已經寫得很漂亮,蹊字筆畫比較多,她總覺得自己寫得不夠好,她削好鉛筆,一筆一划開始認真地寫著。
“撲”的一聲,鉛筆削得太尖了,她剛才那筆太用力,一下子就斷了。
她右頰的酒窩黯然地深了下,一顆豆大的淚珠就掉了下來。她放下筆小手抹了抹眼角,然後再繼續寫。
言蹊出了門就嘆口氣,傷腦筋啊……剛才腦子一下子就當機了,感覺自己當了惡人。
太敏感了,這孩子。也是,無論怎麼樣,都會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吧。不敢說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不敢說被欺負了,因為……怕沒人站在她那邊吧。
言蹊心裡堵得厲害,她悄悄推開門,正好看見那小孩在抹眼淚。
她怔了怔,突然心間疼痛。
她猶豫了會,到底沒推門進去,而是轉向另一邊,敲門。
敲了敲,裡面沒應。再敲。
“誰呀,我睡了……”向以南懶洋洋的聲音。
“我。”
向以南開門讓她進去。他房間裡是那種年輕男人的“有規則的亂”,而他在靠在電腦前……看島國十八禁的影片。
言蹊一進門就皺眉,決定當作沒有看到。
言以南有趣地盯著她:“小五,你不是哄你女兒去了咩?”
言蹊:“安之不是我女兒……”
言以南聳肩:“我瞧你是想把她當女兒養呢……你想好了麼?”
“你幹嘛攬一個小麻煩上身,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跟人交代。”
言蹊內心想:她要是不管,才會出事呢。嘴上說:“三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帶著她這麼個拖油瓶,你談戀愛多不方便啊?”
又是小麻煩,又是拖油瓶,言蹊蹬他:“不用你管!”
“好好好,你是家裡的小公主,你說了算!當我沒說。”
言蹊道:“我有事要你幫忙。”
“請公主殿下吩咐!”
言蹊被他逗得一笑:“你最近能不能抽個時間去我那房子看一下我記得門不太好,要換一下,還要換鎖,還有燃氣公司那邊可能要補交一下費用……”
“啊!?這個事啊……行吧,我抽空幫你弄好,怎麼?你不是住你們電視台給你分的宿舍麼?”
“嗯,暫時而已。”
心裡有個想法,朦朧還未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