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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略勾了勾唇,帶了點嘲諷的意味:“她要真跟我撕開臉面,願意跟我打官司,我還覺得她是真的在乎陶陶。”
柳依依想了想,不由得微嘆一口氣:“這種女人我見多了,之前生活不如意,現在好了衣錦還鄉,恨不能向全世界展示,我看她根本不是真的在乎小安之,是因為回邶城了,怕熟人太多,知道她拋棄女兒……”
“她剛才根本不敢回答你的問題,不敢說要怎麼安排小安之,我估計她認為小安之大了,也不需要怎麼管了,就像你說的,丟到寄宿學校,一周見一次……”
“豈有此理越說我越來氣……”
“不過,你不要跟陶陶提起今晚的事,我不想她知道陶臻臻是這個態度。”言蹊的視線停在前面的路況,眼底的光隱隱約約的,柔軟溫韌。
“啊?……那?……你怎麼跟她說?”
“我會跟她說我不想讓她離開我,不同意她去陶臻臻那裡。”
“……”柳依依牙齒又酸起來,這話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噢噢……”柳依依在心裡罵了句胡思亂想,還在想是不是因為她工作的緣故,看太多了,現在看誰都有點基姬的……
“假如她以後怨你呢?”
“那就讓她怨我吧。我會做好心理準備的。”言蹊靜默了會兒,最終說。
“其實……言蹊……你不覺得你對小安之太在乎了嗎?”柳依依沉思,還是開口了。
“嗯?什麼意思?”言蹊疑惑。
“你看,你這些年什麼時候有過自己的生活?有過個人娛樂?你除了工作,就是小安之,放假就帶她去玩。她現在就馬上上高中了,你有沒有想過可以適當地給自己留一點空間了……”
“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因為小安之,你才單身了這麼多年?”
言蹊微揚起眉:“你也這麼想?”
她輕搖一下頭道:“上次心姨也問過我……不是的,我並沒有刻意要單身,我只是覺得這個狀態的我很舒服,不需要改變。”
“我跟陶陶在一起,帶她去玩,看著她一點點長大,這就是我現階段的生活,我並沒有覺得我因為她而捨棄掉別的東西。”
柳依依聽著,並沒有再多說話。她能夠理解,她也單身了很多年,她喜歡言以西,但是坦白講,她並沒有對他死纏爛打,她和言蹊都屬於那種尊重朋友,保持界限,並不橫加干涉的人。每個人都有權利在不傷及別人的前提下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節奏,你可以關心,你不可以干涉。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想過,以她的速度,她很快就會上大學了,也很快就不需要你再這麼護著她了,她有自己的人生,想法,我只是擔心你以後會不習慣,會一下子適應不了這種改變。所以你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要試著一點點放手了?”
言蹊似乎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怔住。
車開著進入燈火通明的隧道,有呼呼的風聲掠過。車內一時安靜了。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懂你的意思了……”言蹊說著話,車子從隧道出來,明亮的光褪去。
這時,她的手機同時響起。
言蹊看了一眼,是家裡的座機。按了免提。
是劉奶奶的:“安之剛醒了一會,吃了東西又去睡了,我剛才去看,她發燒了……”
“啊?……”
“我馬上回去。”
“我量了一下,燒到39度多了……”
掛上電話,這下柳依依自覺道:“我自己打車回去,”
言蹊目送柳依依上車後,才飛快驅車往家裡去。回到家,安之睡得很沉,額頭全是虛汗,嘴唇發白。言蹊抱著她和劉奶奶一起到了小區外的社康。一天兜來兜去的,也沒吃東西,言蹊感覺也有些脫力了。
到了後,醫生測了體溫,當機立斷掛上了藥水。
言蹊讓劉奶奶先回去,自己在醫院等著。劉奶奶走之前交代了幾句說家裡廚房還保溫著粥,讓她回去一定要吃一點,
言蹊點點頭,從兜里摸出一顆糖含在嘴裡,坐到安之旁邊去。摸出紙巾給她擦擦汗,撥了撥她的髮絲。
安之突然呢喃了一句:“姨姨……”
言蹊低聲道:“我在呢。”
安之僅僅只是呢喃了幾聲,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紅了起來。她在睡夢中也只是發出泣聲,像她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也只在夢中哭泣。言蹊垂下睫毛,手伸過去,很自然地摸摸她的頭頂,安撫她。
等安之醒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她趴在言蹊背上,言蹊背著她慢慢地走著,似乎有點吃力,她呼吸急促,一步一步走著,似乎還擔心吵醒她,想讓她睡得穩一點。
“姨姨……我下來自己走。”安之開口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還是啞啞的。
“醒了?沒事呢,我們快到了。”言蹊喘著氣,“你別亂動,要不然咱們兩個都要摔倒了。”
安之就乖乖地不動了,她瞧了瞧四周,很安靜,似乎都有點晚了,沒有什麼人,夏天的晚上夜風涼慡,還有幾聲不知名蟲鳴聲。
安之感覺到言蹊真的很累了,衣領到脖子那塊微微沁透,都是濕潤的汗。在小區微弱的燈光下是一段亮晶晶的白嫩。
“我可以自己走,我沒事了……”安之很心疼,硬是要下來。
“好啦,好了,我們快到了……還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我好多了。”安之被她背著愣愣的,頭腦還有點昏沉,但確實感覺舒服多了。
“我說真的,我剛才本來要抱你的,可我估計不行,走不了多遠,還是護士幫我,才把你背上的,你睡得跟小豬一樣,我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別亂動……”言蹊在笑。
安之立刻乖乖的不動了。
“陶陶……”言蹊輕笑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哭你長不高嗎?”她的嗓音緩柔,就像耳際的微風。
安之臉紅了紅,羞赧地“嗯”了一聲。
“可你說……我會長得跟你一樣高……”安之把額頭觸碰到她肩膀處的衣物,感受著衣物下皮膚的溫度,她小聲說,“我……還沒有呢。”
言蹊靜了靜,側過臉,對她說:“陶陶,我想你呆在我身邊。我不同意陶臻臻把你帶走。”
安之心猛地顫了顫,言蹊側臉的線條,從額頭到下巴,優美又勻稱。
她的視線從她的下顎線又上移,言蹊的唇有些干,她從未注意過,她下唇較上唇豐厚些,兩唇之間的呈現弓形,非常的美,而這句話就從這麼美的唇說出來。
“可以麼?”
安之咬著唇,淚盈於睫,用力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言蹊想到柳依依剛才說的話,她胸口起伏了下,把另外一句話隱了回去。
至少要等到……你跟我一樣高才行。
第49章
背著安之到家時言蹊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 歇了一會兒才去吃了東西, 安之也陪著吃了一些。
言蹊疲倦時候的樣子聲音也有點啞, 還是很溫柔。她似乎在輕鬆話題,說她好像疏於鍛鍊了,之後至少要把長跑的習慣重新撿回來。又叮囑她喝了粥吃藥。說如果平常感冒她是不想送她去醫院的, 但發燒不行, 尤其是過兩天就中考了。還說了一些別的。
安之看著她,心想她好像從沒見過她氣急敗壞的樣子,什麼時候都是張馳有度, 遇到事情非常冷靜, 總是在最快的時間內想出解決的方式。從小時候大胖過敏的那次安之就知道了, 她會忙,會累,會感慨自己做得不夠好, 就是不會抱怨和責怪別人。
“車子丟了麼?我再給你買?”
她會尊重別人的意見,照顧別人的情緒。
安之搖搖頭。不知道是否是童年的有一段太過漂泊不穩的時間, 安之對屬於她的東西總有一股不小的執念。極為念舊。很多東西, 要了一個就不會再貪心多一個。
“那好……先不想這個了,去睡吧。”
言蹊也不會追問她, 一貫的體貼。然後她就讓她去睡覺了。
安之躺在床上忽然又想到言蹊也不是沒有著急的時候, 她那時第一次從老宅跑走, 在便利店的外面。那時她年紀小,囿於自身情緒。現在回憶,言蹊那時是在焦急的。
還有她四年級那次, 逃課沒有準時回家時,言蹊是著急的。還有昨天,暈過去前的那個有力的懷抱,言蹊的氣息確實是慌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