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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喜歡小胖”這個念頭太詭異了。她自己都受不了,她的眼神跟言蹊對撞,她還來不及辨認言蹊眼裡的情緒是什麼,就說出實話:“不,我不喜歡他。”

    言蹊揚起眉。

    “就不是那種喜歡啦。” 安之說。

    言蹊“嗯”地一聲繼續開車。

    安之心跳加速,總覺得那聲“嗯” 裡面有點別的東西,或者是沒有?

    “……那就好,陶陶,家裡沒有人能接受小胖喜歡你,大胖有了女朋友,他們兄弟總是互相競爭,小胖很有眼光,但是唯獨你不行……”

    安之屏住呼吸地聽著。

    為什麼唯獨她不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呀。

    “你早就是言家人了……陶陶。所以不可以。” 言蹊聲調和語氣都很耐心,溫柔。但安之的心卻像半空被擊中的靶子一樣,被射穿,墜落。  

    安之默聲地把頭垂下來。

    就差把那兩個字說出來了。言蹊覺得不可以,不僅僅只是這樣,她已經扼殺另外一層可能性了。

    言蹊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哪句話說不清楚,或者說錯了。安之簡直像失去魂魄一樣,完全失去生氣了。

    言蹊的頭疼了起來,陷入了交流黑洞了。

    車裡又重新恢復了詭異的氣氛。

    到家,從車裡出來,鎖好門,到廚房喝水,上二樓之前。

    最後言蹊忍受不了沉默了,她開口了:“陶陶,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你其實……喜歡小胖嗎?”

    安之低垂著頭不說話。一臉不願意跟她交流的樣子。

    言蹊一拳打空 ,心生鬱悶,感覺頭越發痛了,而且陷在越來越深的交流黑洞裡。

    “陶陶?……”

    “我不喜歡小胖,我根本就不喜歡男生,我喜歡的是女生!” 安之抬起頭來,雙肩微微顫抖,連話語都在顫抖。  

    “什麼?……”言蹊怔怔道。好像瞬間被人打了一記冷棍,又像她身處黑洞裡猛然被人拉進一個大鐘內,順便敲響了,所以她耳邊一陣陣轟鳴。

    她似乎聽不見安之在說什麼,所以她本能著確定地問了一句:“什麼?”

    安之把嘴唇咬得發白,她緊張到說不出聲,她張張嘴,心都到喉嚨里了。

    “你聽到了,就,就那個。” 安之飛快地瞟了她一眼,不敢繼續看她表情了,咚咚咚地跑回房間。

    留下言蹊震驚地站在原地,久久的,半天,她才覺得自己需要坐下好好消化一下這個事實。

    第65章

    言蹊一夜輾轉沒有睡好, 隔天起來晚了點, 起來的時候安之已經去上學了, 廚房有她留著的早餐,小米粥還是溫熱的。

    言蹊一個人在廚房吃完了粥,發了會兒呆 , 才驅車去上班。

    言蹊當然不是恐同者, 事實上她從高中開始,有女生就對她表示好感,到了大學就更多了, 言蹊十分確定她不喜歡女生, 想都沒有想過她能和女生在一起。  

    言蹊從小在生養在男生多的家庭里, 她從小就和哥哥們接受著這樣的教育:要尊重和愛護女孩子。特別是同性的她,要對同性更有一份同理心和體貼。

    奶奶是這麼跟她說:雖然現在都標榜著男女平權,但是女性無論從出生, 入學,工作和成立家庭, 從幼年到成年, 這一路幾乎是一條血路。來自異性的同性的社會的桎梏會源源不斷地壓在女性身上 ,她們必須披荊斬棘到最後。

    所以女性要幫助女性, 這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

    雖然同性之愛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 但輪不到她來發表反對的意見。一直以來, 如果能接收到同性的欽慕,她都是表示感謝,再委婉拒絕。這事情她處理地非常自如, 沒有障礙。

    但,但現在是安之,是一直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有了同性之戀的傾向。

    不,不是傾向。安之的語氣非常肯定,她說:“我根本不喜歡男生……” 基本也就排除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只剩下唯一的那個。

    不恐同和身邊親近的人是同性戀是兩件不同的事情,言蹊非常沮喪她居然這麼覺得。

    模糊記得很多年前微博有個實驗,一群孩子沒有預兆地打給父母出櫃,父母震驚,暴怒,受到衝擊的情況下說出一些難聽的話,孩子們同樣受到傷害,感慨不能回到之前的親子關係。  

    當時很多人都是站在孩子的立場上,特別是年輕人。認為取向是不可控的,愛情並沒有過錯。

    但是言蹊聽到台里為人父母的前輩們卻是表示寒心,含辛茹苦養孩子二十載,一心期盼孩子生活美滿家庭幸福,沒有想到偶然間的一個電話你告訴我你喜歡同性,一點心理準備都不給他們,就要父母違背了他們認知的公序良俗下的倫理道德。

    前輩說:“最傷心的不是這點,而是孩子輕易就否定父母對他們的愛,如果不支持他們就代表了不愛他們。那反過來,你是不是對父母沒有一點愛?你就是懦夫,不敢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對父母說出你的愛情,你選擇投機取巧,完全不給父母緩衝的時間,還讓父母無條件的理解接受你。憑什麼呢?

    本來同性這條路就註定比別的路坎坷和堅強,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怎麼去面對以後的生活呢?

    言蹊不想去評價誰對誰錯,但至少安之對她的坦白,她是震驚的,震驚過後又隱隱有些驕傲。多麼勇敢的女孩子,選擇了直面自己內心的聲音。

    言蹊好奇,她在安之的內心究竟是什麼樣的形象?是類似於養母還是類似於朋友?無論如何,安之對她的期望一定非常高,至少自己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她才會如此大膽地坦率地對她說出這些話來。  

    那麼就剩下一個問題:安之還這么小,她能夠肯定嗎?會不會只是一個階段而已?

    言蹊馬上就搖頭,不可能,不能說因為她年紀小就否定她對自己的判斷。認為自己喜歡同性,這是一件非常嚴肅認真的事情,而安之,從小對自己喜歡的事物就十分明確。

    等等!

    言蹊咬著筆在辦公室走廊踱了一個上午的步了。

    沒有契機安之應該不會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才對……

    該不會是……

    言蹊皺著眉,不是她想的那樣對吧?難道是那個許嘉爾?

    言蹊差點把筆咬爛了,愁眉苦臉的。

    下去前兩節課上完,下課的鈴聲一響,安之就直接趴倒在課桌上,臉頰貼著桌面,臉苦著

    。

    安之頓了一頓,頭輕輕地敲著桌面。好蠢,好衝動,她昨晚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這下怎麼辦呢,她早上都不敢等到言蹊起床,她害怕。

    她用手遮住臉,心裡一團亂麻。

    后座的許嘉爾默默地觀察了她一會兒,戳戳她的後背。  

    “不要理我。” 安之悶聲道。

    “老師要來了,你要這麼躺一節課嗎?”許嘉爾繼續戳戳她。

    “你很煩。”

    許嘉爾呵呵笑,“小班長,我又不是那個需要叫起立的人。”

    “你很煩。” 安之重複了一聲,坐了起來。

    最後一節課是化學課,安之提不起精神,老師在評講他們考完的試卷。許嘉爾也在走神,她偶爾也看看安之,她托著頭,明顯也在走神。

    老師在念題目,“下列敘述錯誤的是,A用金屬鈉可區分乙醇和乙醚,對不對?”

    有同學回答:對,鈉和乙醇反應有氣泡產生,而鈉和乙醚不反應。

    老師繼續:“B.用高錳酸鉀酸性溶液可區分己烷和3--己烯 ,班長,班長你來回答?”

    沒有人回應她。

    許嘉爾回過神,開口替安之回答:“3--己烯可以使高錳酸鉀酸性溶液褪色,而己烷不能,所以是對的。”  

    化學老師掃了她一眼,點頭:“回答正確,C用水可以區分苯和溴苯,班長?”

    許嘉爾等了會安之說話,事實上,化學老師和全班都在等待著安之回答,這科是安之的主場,沒有人比更加厲害。現在是這題目對她太簡單了不屑於回答嗎?

    “嗯嗯,苯的密度比水小,而溴苯的密度比水大,用水可以區分,所以C也是正確的。” 許嘉爾只好又回答。

    化學老師扶了扶眼鏡,“前面三個選項既然都是對的,那麼D選項肯定就是錯誤的,錯在哪裡了?班長?陶安之班長?”

    許嘉爾差點又要替她回答,安之這才放下手,“甲酸甲酯分子結構中也含有醛基,故用新制的銀氨溶液不能區分甲酸甲酯和乙醛,所以D選項是錯誤的。”

    化學老師盯了她兩秒,才繼續往下講題。

    安之惆悵地嘆口氣。

    放學她就背書包準備回家,許嘉爾背起自己的書包跟著她走了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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