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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虛驚一場。
燕清遂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橫了一臉無辜的郭嘉一眼:蘇雙張世平送來的分明是馬匹,而非甚麼妙齡女子,虧他亂傳,還鬧了個把呂布騙走的烏龍。
他倒不奇怪賈詡怎麼沒請示自己——這些只涉及到百八十人的小事,都當由刺史解決,不必專程上報。
如今是有了些成效了,怕是發覺有獨成一軍的潛能,才來問他意見的。
燕清隨意一頷首:“等一會奉先來了,你可去問他。”
在軍事管理方面,他一向有自知之明,有能人在,就不胡亂插手了。
趙雲應下,就將這話題結束,繼續匯報冀州同公孫瓚間正進行的持久戰的戰況了。
公孫瓚與戎族騎兵交戰多年,練就最精銳的白馬義從,而除此之外,亦不乏多戰士卒,勇猛將領。
本來在逼殺劉虞後,要繼續養這麼一支精兵,消耗過大,早晚入不敷出,可得虧有了背叛燕清的兗州袁術源源不斷地提供後勤支援,解了燃眉之急,又暫絕了後顧之憂,他便能全心與高順對戰了。
高順勝在穩,領軍能力較他其實是不相伯仲的,無奈占領冀州的時間過短,根基不穩,最近的補給點兗州又剛剛反叛,新招募來的士兵的戰力也不過爾爾,全憑他最精銳的陷陣營扯帶。
諸多劣勢相加,導致如今戰情,看起來還是旗鼓相當的模樣。
燕清聽完,就有了改變計劃的想法。
別看公孫瓚在政治上表現得像個白痴,性格高傲,極為意氣用事,可其軍事才幹,加多年經營可不是白說的。
他們也不能讓高順陷入苦戰,給更多外敵可乘之機。給予的打擊越狠越快,對潛在敵人的震懾力也就越強。
倒不如分兵兩股,讓趙雲獨領軍隊北上,而他這一邊分出一部分人馬,再帶著剩下的繼續東行,支援高順,結束這場持久戰。
一旦公孫瓚這一環崩潰了,他們那聯盟,也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由看了郭嘉一眼,不意外地從對方眼中看出相似的意思,便笑道:“丁原處,到底是奉先義父,又為朝廷命官,給個深刻教訓就行,不必真的攻破。依子龍看,憑你一人掛帥,領兵征討,可能應付得來?”
燕清認為,丁原這人看著莽,其實頗有心計。
別看他表現得是愚忠,其實是看重了朝臣這一面屢試不爽的□□,再者挑選的時機都十分巧妙,顯然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他一日是呂布的義父,那單單看在這情面的份上,燕清就一日不好對他下死手。
哪怕呂布心裡不在乎,外人評說起來,對呂布聲譽怕沒有好影響,還難免覺得燕清再看重呂布,也不過如此,下手依然絕情。
再者,諸多未成形的小勢力割據,紛亂繁雜的情況,添上半殘的前黑山軍張燕這一股,就足夠熱鬧了,并州並不值得垂涎,反倒是塊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
在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并州亂局之前,燕清還真不打算目前將制衡和抵禦外敵這兩方面都能大致達成的丁原如何。
只是岳父聯合外人對他捅刀子的教訓,還是要給一些的。
趙雲聞言,眼睛倏然一亮——在燕清麾下能真正獨當一面、獨領大軍的將領,本就屈指可數,像他這般剛剛及冠的輕年紀,更是前所未有的。
他對自己能力有著十足的自信,現又有幸得了主公的器重,豈有不識好歹的推脫之理?
當下就激動得嘴唇微顫,一咕嚕就跪了下來,鏗鏘有力道:“承蒙主公信任,雲願領命前往,定不負主公所望!”
燕清聽得他膝頭跟地面接觸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不由哭笑不得地將這結結實實跪下去、特別實心眼子的少年將軍給親手扶了起來,溫和地叮囑道:“一時的輸贏固然可貴,仍要注意身體,當避則避,不得勉強行事。”
渾身充斥著豪情壯志的趙雲聽得心裡一暖,自是滿口應下。
燕清見他如此,眼底不由閃過一縷慈愛的柔光。
——如此英姿挺挺的青年才俊,既已立業,也該考慮成家了。
許是勢中仿效他的單身漢太多,導致燕清養成了動不動就安排適齡青年相看女子的準備。
橫豎各州那些尚在觀望,想通過各種途徑跟他扯上點聯繫的大小家族不少,若有不是滿腹心機、溫柔賢淑的良配,並非不能考慮的。
趙雲低著頭,未接觸到燕清眼神,卻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對了,”燕清收回亂飛的思緒,忽想起一事,不由問道:“當初袁術自京師逃出,被張楊中途截獲時,其家眷是如何處置的了?怕是未全送來許縣罷。”
趙雲對此事知道不多,倒是郭嘉經手過一些,比較清楚,解釋道:“除些嫡系外,都由張揚代為接手了。”
燕清提起後,郭嘉也想到一點,微蹙了眉道:“難道張楊會……?”
燕清不置可否,又問:“袁術應有一女,現值宜嫁之年,不知下落如何了?”
對那位史上能以亡虜女奴之身,博得風流好色的少年孫權的深寵,與其相伴五十年的袁氏女,燕清還是有些印象的。
枕邊風的威力之大,無需多言,如果這位袁氏女當初因顏色美麗而落入了張楊之手,那以她孑然一身都能在孫權後宮裡屹立數十年不倒的本事,怕就不只是自保了。
燕清現雖在遠征中大顯神威,名聲大振,可在其他軍閥眼裡,卻是為了保好名聲和爭取那有名無實的朝廷好感,折損了自己大量物資進去,實力上定會有所削弱。
張楊多年來一直遊走在跟燕清勢友好、偶有合作、卻不歸屬的狀態里,若這次被兗州的成功叛變,加上袁氏女為救父親吹起枕邊風,會不會反戈一擊,也就成了未知數。
郭嘉眨了眨眼,不知是驚訝於燕清對大局的掌握程度、居然精細得連袁術有個漂亮女兒都還記得一清二楚好,還是懷疑張楊是否真會在已錯過最佳時機的情況下、暗中跟兗幽兩州聯手好。
半晌只道:“具體有哪些人,怕只是文和才清楚了。但子龍領兵過張楊轄境時,無論如何,還是做些防範,未雨綢繆的好。”
趙雲謹慎地點了點頭:“雲知曉了。”
將事大致匯報完後,燕清就打發雖看著還神采奕奕,可眼裡已充滿血絲的趙雲去休息:“別仗著年紀小,就不看重身體了,快去歇息!”
趙雲不覺有任何不妥,感動地領命而去。
郭嘉的眼角,卻是忍不住一陣陣地抽搐——說這話的人,年紀與趙子龍的分明相差無幾,偏偏是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
燕清親自送完趙雲出去,一轉身就看到郭嘉如此樣子,不假思索道:“眼抽筋了?莫不是嫌羊乳腥臊,又未飲罷?”
郭嘉冷不防地就被戳破了一直瞞著的事,面上就未來得及掩飾,目光一飄忽,就露了點破綻出來,不幸叫燕清當即就捕捉到了。
燕清微怒地眯了眯眼,慢條斯理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危險的氣息:“食補不肯,你是非要藥補不可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