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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燕清軍抵達邊境後,大局已將近落定,竟是被袁紹給撿了大便宜,徹底占下這根據地了。
袁紹一上位後,拿出了難得的雷厲風行,做了三件事:一是廣開糧倉,發放草藥,賑濟災民,以收買人心;二是聯合支持他的世家們火速上表,向朝廷稱臣,以告罪為開始,表明心系陛下,無奈是飄零之身,方一直無所作為的痛苦,再才是請命,這信他是拿出了當年守孝以博名聲的認真,寫得情真意切,禮也備得頗豐;三是向燕清義正言辭地表示了拒絕他們軍隊進駐的決心……
等遠在譙郡的燕清得到消息後,木已成舟,只剩下無可奈何了。
郭嘉實話實說道:“袁紹只消得到朝廷認可,主公只有撤軍一途。”
燕清嘆了一聲,倒是看得挺開,只感慨道:“畢竟人算不如天算。”
誰能猜想到,好好的一個揚州刺史,能說沒就沒了呢?
史上的陳溫死因就已成謎,有說是被袁術所殺,也有說是病逝的,他之前沒有任何提防,是因袁術正悲催地被關在譙郡的秘獄中,不見天日,絕了前者的可能;而陳溫在史上的故去,還遠在兩年之後,後者似乎也就沒機會出現了。
不想還是有變故發生。
若陳溫還有部下尚存,主持住局勢,這大權也不至於旁落到袁紹手裡;而袁紹若沒等來這個機會,只是回老家苟延殘喘的這五千多人,最後面臨的是糧盡援絕,不攻自破的結局。
偏偏天上還真掉了個餡餅,一向反應慢的袁紹又靈光一閃,給牢牢抓住了。世家大族自不用說,在他們眼裡,比起那個毫無用處的倒霉鬼陳溫,袁紹才能算是完全的自己人;民眾對在災疫橫行之時、充分救治了他們的這支軍隊也是心懷感激;加上朝廷那邊的制衡心思,袁紹得到揚州牧之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就算劉康不會相信袁紹表奏上忠君報國的鬼話,他身邊的盧植和王允,也斷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能合理制衡燕清的大好機會。
曾跟他結下大仇的袁家,絕無可能同他握手言和,只可能一昧針鋒相對,加上揚州雖然較為貧瘠,卻能起到隔絕燕清勢力往長江以南繼續擴大的屏障作用。
別說經過董卓之禍的盧植自始至終都對他充滿防備,又因看破劉康對他所懷的曖昧情愫而對他有著偏見,就算是真覺得他清清白白,單從中央集權的角度考慮,限制他勢力繼續膨脹,也是理所應當。
各為其主,燕清雖對多個袁紹在南邊相當膈應,但對傲骨錚錚、忠肝義膽、且從未變節過的盧植,倒不曾生出過半分惡感來。
至於袁紹……
麻煩倒是麻煩,可要說擔心害怕,還真沒有過。
燕清勢最近的重心都放在穩定剛打下來的冀州的政權上,而南邊地廣人稀,開化程度較低,袁紹要想大展身手,恐怕註定困難重重。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孫家三代的本事的。
就連小霸王孫策,為了紮根下來,早年也不得不通過嗜殺來鎮壓,從而埋下被刺客謀害的隱患。
燕清並未察覺到,他的心態已然成熟許多。兀自慢悠悠地把玩著筆桿,半晌,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總之,多的是辦法去慢慢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三國志》的作者陳壽說陳溫是被袁術殺的,而給三國志做注的裴松之則認為是病死的~
第151章 可緩緩歸
袁紹派去洛陽上表的使者還沒傳回佳音,仿佛為了證明‘禍不單行’這一說,一個對燕清而言,不太悅耳的消息,就搶先一步,從帝都的密談那遞了回來。
郭汜樊稠等董卓餘黨,因沒了毒士賈詡的指點,到底賠得連最後一點家當都沒了。
他們沒撐到東山再起的時機,就被落井下石的各方給逼得無路可去,四面楚歌,最後軍心渙散,屬下四散奔逃,剩下幾個昔日風光的主將攜著貴重財物,在路上窩囊地被一名不經傳的亭長以兵困殺。
那亭長不過是看他們行蹤鬼祟,才留意一二,誰知真撿了個大便宜,立馬把首級送到洛陽請賞,果真就被加官進爵,提拔到縣長一職。
追隨董卓為非作歹,助紂為虐而臭名昭著的這幾人的結局,就此塵埃落定,而他們沒能帶走的一些兵源,很快被虎視眈眈的其他諸侯給收攏了去,充實己身。
也不知盧植和王允是怎麼合計的,居然成功地分別通過加封馬騰、韓遂為涼州牧和征西將軍,而得了勢頭大盛的兩勢俯首稱臣,還象徵性地納了一層稅貢。
燕清聽後,眉心一跳:“這麼粗陋的放長線釣大魚的伎倆……真是飲鴆止渴。”
他倒不認為,滿朝文武沒人看得出來,涼州那些不講道理的野蠻軍漢的一時低頭,不過是為了以後獅子開大口的小小退讓罷了。
一旦成了朝廷的正規軍,有了正經編制,軍餉和糧草,就得由朝廷出,可朝廷目前威望薄弱,收到的稅貢十分有限,也無心無力放下身段,去發展周邊農業,那靠坐吃山空,燕清勢的供養,能供得起現有的京兵就不錯了,又哪兒養得起他們?
燕清也不覺得,他們明知這點,還要笑著吃了這虧的原因,只為了制衡對付他——韓遂馬騰他們再傻也不可能為朝廷一個好聽的虛職和一些個糧餉,就傻乎乎地自尋死路,來攻打他什麼的。
那還堅持要這麼做,不外乎出於兩個原因:一是不惜養虎,也要看守住朝廷暫且無力對付的西邊門戶,二是以此既往不咎、慷慨大度為樣板,準備大力宣揚聖上的寬宏,鼓勵那些還在觀望的勢力儘快向朝廷投誠,加強中央集權。
就燕清所知,一向有傾漢意向的白波軍和被呂布打得聞風喪膽,元氣大傷的黑山軍,尤其前者,已然遞表稱臣,以示歸順的打算。
反正朝廷不可能真派臣子去接管他們地盤,哪怕真去,除了激怒對方、等待被架空外,也毫無意義。
且為了表示對他們的欣然接納,定會賜予關節印綬,就能讓他們搖身一變,從亂臣賊子轉為正規軍,燕清軍便失了征伐他們的理由。
當然,得了這保命牌的他們,也不能再輕易惦記擴張地盤,攻打其他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員所治理的轄地,受這杆雙刃劍一定程度上的制約。
可和日益壯大的燕清軍所象徵的迫在眉睫的威脅一比,這些遠在數百里外的掣肘,還真顯得很微不足道了。
郭嘉篤定地斷言:“不出三年,天下定然有變。”
燕清嗯了一聲,雲淡風輕道:“他們將我燕某人的胃口,也想得太大了吧。”
剛吞下一個冀州,燕清勢下的不動則已,一動必定致命的雷霆做派,不知觸碰到多少人的敏感神經,使他們嚴陣以待。
燕清不用想也知道,哪怕他將短期內無擴張意向的實話說出來,也不可能有人相信的了。
他心裡覺得疲憊又好笑,以目光往四周梭巡一環後,向劉曄點了點頭,徑直道:“子揚。”
劉曄正低頭沉吟,聞聲立馬抬眼,恭敬道:“主公可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