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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吃得撐起,見燕清一手懶洋洋地托著腮,正盯著一處出神,嘴角還嗪著淡淡笑意,不禁生出幾分好奇心來,就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

    這毫無防備地一看,差點讓他被最愛的雲片糕給活活噎死。

    燕清回過神來,給他又是拍背,又是倒水的,無奈道:“都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一樣,吃個東西都會嗆到?”

    郭嘉擺了擺手:“他們……”

    燕清莞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況且他們只是容貌特殊了些,異於常人,卻不至於到你反應得這麼誇張罷。”

    郭嘉只覺百口莫辯。

    他還不至於脆弱到連看個醜人都會感到不適,只是這些年來,近乎與仙人之貌的主公朝夕相處,見慣的都是俊美英秀的容貌,乍然看兩個奇醜無比的一起出現,自然有些驚嚇。

    燕清看他不咳了,便鬆了手,目光也不再粘在龐統身上了,繼續聽得津津有味。

    儘管不知跟小鳳雛交談的人是誰,可他卻有種預感:在正式的場合上再見到那二位,怕是用不了太久的。

    結果還真如他所料。

    三日之後,負責舉薦人才的崔琰,便將來自益州,有意投效,還道有寶物進獻的二人帶到流水樓外了。

    太史慈恭敬一揖,問道:“主公是要兩人一起見,還是單獨見?”

    燕清回想了下跟張松有關的史書內容,心裡有了點數:“反正現下無事,就單獨見罷,也顯得鄭重一些。另一人領去偏廳候著。”

    太史慈點頭,出去後再帶進來的,就只是張松一人了。

    “請坐罷。”

    燕清莞爾,目光溫和地打量了他幾眼,並不多看。

    在這基調還停留在重視相貌的東漢,哪怕以再客氣的口吻評價,也不得不承認張松這副賊眉鼠目的樣子的確不好,個子也偏矮小,加上一臉桀驁倨傲,是最不討喜的類型。

    難怪一向唯才是舉的曹操,都不肯拿好態度對他。

    那要怎麼不著痕跡地給個下馬威,還讓對方心服口服呢?

    燕清眼底微微泛起漣漪,心裡瞬間有了主意。

    張松懷裡有把握益州軍事命脈的重要地圖,自有底氣,還揣著考校燕清是否夠格當他心目中明主的心思,是以毫不拘謹,大大方方地就落了座。

    至於燕清那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容顏,張松倒只在初初見到時晃了晃神,很快就恢復了淡定。

    ——反正天底下的人里,除了前幾日認識的龐士元以外,幾乎全都比他好看,那這額外美麗一些的,在他心裡,自然也就沒什麼大的區別了。

    只是接下來的對話,還是出乎了張松的意料。

    燕司空並未因他是從益州來的,就抱持懷疑的態度,也不刻意拉攏,甚至都不過問他要獻上的寶物究竟是什麼,只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了溫和寬容的態度,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零碎問題。

    就如此刻,燕清興致怏然地問:“你自進到豫州境內後,可有遇到什麼匪患,或是額外徵收你路費的官兵?”

    張松一愣:“未曾。”

    燕清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你打尖住店時,店家可有明碼標價,把所有價格都寫在前櫃處?”

    張松當時還覺得奇怪,自然有這印象:“……有的。”

    燕清藉此機會,把一些不好叫人直接去查,又的確只有外地來人才能答得出的小問題給問完了。

    最後才言歸正傳:“你在劉焉帳下時是什麼職務?”

    自從劉焉光明正大地起兵抗擊朝廷,暴露他早跟所謂‘北匪’沆瀣一氣的事實後,燕清就從善如流地把‘劉使君’這一成為改成劉焉,或是私下裡同郭嘉等人戲稱的劉倒霉了。

    張松答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正一頭霧水,聽到這後,精神即刻一凜,矜持回道:“某不才,於益地任別駕從事一職,已有五年之久。”

    “如此甚好。”燕清一拍掌,欣然道:“我這正好有樣東西,想邀你一觀。”

    張松得他手勢示意,小趨上前,湊近一看,卻見燕清自屜中隨意取出,旋即信手展開的大羊皮紙不是別的什麼,正是一張精細得不可思議的輿圖。

    在極度的震驚下,張松連眯縫眼都瞪大了不少,臉色倏然轉白。

    燕清仿佛對他的臉色變幻一無所察,謙虛地指了指輿圖,尤其是那遠比張松此刻正慎之又慎地藏在懷裡、親手所繪的那張所謂西川圖要具體精確上不止百倍的‘益州’位置,笑眯眯地詢道:“今年去勘測的商隊還未回來,沒做新的修訂,難免粗製濫造了些,叫你見笑了。”

    “依你之見,這可有能改進的地方?”

    張松:“……”

    第242章 恩怨分明

    莫名其妙就丟了在勢大權重的燕司空面前維持自矜的資本,張松就如被五雷轟頂一般,心跟著墜到了谷底,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了下來。

    要不是他把私繪西川圖之事看得極起緊要,瞞得密不透風,確定連好友法正都一無所知的話,在這般混亂的心緒下,怕是都要忍不住懷疑是友人走漏了風聲了。

    否則在這世間,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也不對。

    張松轉念一想,這輿圖的製造,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況且還是那樣的精細。

    再順著這脈絡細思,張松不免有些不寒而慄。

    包括他在內的益州人,都曾以為憑據益地錯綜複雜、險要天成的地形,只要再以重兵守好門戶漢中,即可高枕無憂。

    然而,不知自多久以前,燕清就把他們賴以生存的底氣給摸得一清二楚了,所謂天險,在這張輿圖面前,根本不再有任何秘密可言。

    幸虧走得早……

    張松一邊暗自慶幸,面色變化則精彩紛呈,燕清宛若無覺,只笑眯眯地聽他含含混混地對這張‘粗製濫造’的輿圖給了幾句模稜兩可的意見,就把輿圖收好了。

    張松接下來的態度,正如燕清所料想的那般,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果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進來時的倨傲不說不翼而飛,也大多被謙遜恭謹所取代。

    下馬威給過了,燕清也不繼續為難張松。對方既然來前是別駕從事,又頗受劉焉器重的樣子,新官職就拿這個做參照好了。

    他幫著寫了張推薦的紙條,讓他帶給賈詡後,再由這位實質上的州牧去做個評估考核,再做具體的職位安排。

    張松恍恍惚惚地走了,候在門外的太史慈將他領出府後,才進來問燕清,是否現在就將法正領進來。

    燕清點了點頭:“勞煩你了。”

    太史慈趕緊搖頭:“分內之事,當不得當不得。”

    侍婢撤去張松只碰過一下的涼茶水時,燕清就陷入了沉思。

    其實張松這種迫不及待地出賣對自己不錯的舊主,就為自奔前程時多增些籌碼的做法,他作為受益方的領導者,明面上會接納甚至鼓勵,可內心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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