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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忍笑點頭,道:“也瞞不住你們,正是如此。現我意在豫州牧這一空缺,一為抗董卓鐵騎,二為護一方百姓安寧,三,則因這朝廷混亂,主上暗弱,袁氏只顧爭權奪勢,無人知外患漸近,也無人聆聽萬民疾苦,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們下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志向。”
三將互視一眼,不自覺地挺直腰杆,認真聽著。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們肯隨我一起赴任,做個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辦法向陛下討要你們;若你們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處,儘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會勉強,而祝你們聚前程似錦。”
呂布心裡一曬:這還需問?
已對燕清心悅誠服的三人,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又不約而同地俯身,認真行了一禮。
異口同聲道:“末將願隨主公左右,任您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得他們斬釘截鐵的承諾,燕清心底那根隱約繃著的神經,也真正放鬆了下來。
誠心得到回報,籌謀得到信任。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多謝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過一股感動的暖流,對將身家性命、前程榮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這三位錚錚鐵漢,他也不矯情地多說客套話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題,儘可能講得淺顯易懂:“有言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哪怕我報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劉辯將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戰果一宣,然後把要將兵權從袁家手裡轉到燕清那處後,就掀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發了瘋地聯合朝臣,彈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責皇帝異想天開,荒唐輕率,要給江山社稷帶來滅頂之害。
劉辯起初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被一幫咬文嚼字的老頭兒指桑罵槐,也惱得很,於是破天荒地要來一次嚴肅鎮壓。
是從上次執意立燕清為司空之事成功後,所得到的啟發和錯覺。
卻不想一個能花重金買來的虛職,跟實打實的軍權,是完全不具備可比性的。
而且劉辯要面臨的,可是這輩子吃的鹽比他吃的米還多的老臣,怎麼可能被這架勢嚇唬住?
當場就有人大義凜然、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通言論,然後老淚縱橫地來了個撞柱死諫。
死當然沒死成,可那些年過半百、昏迷不醒、額頭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悽慘模樣,卻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裡。
而他們的主張和控訴,聽起來也合情合理:燕清雖建功不小,可賞賜也太過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夢寐以求的榮耀了,怎還能給予兵權?!況且他出身寒微,年紀輕輕,還有行事衝動,喜逞兇鬥狠,愛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輕氣盛、毫不穩重的小輩,怎麼當得起看護京師要地的重任,豈非兒戲!
燕清足不出戶,他們一時間找不著他麻煩,索性將可能是他這一派的官員全攻擊了個遍。
就連呂布那義父,執金吾丁原都未能倖免,稀里糊塗地被貶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繼續干鎮守邊關的老本行了。
不過對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稱得上是因禍得福。
而本應站在風口浪尖上的燕清,卻是在被呂布他們帶兵圍得密不透風的司空府上,堪稱寧靜悠閒地度過了劉辯焦頭爛額、苦不堪言的這幾日。
唯一的遺憾,就是錯過朝上精彩紛呈的演出了。
荀攸見狀,私下裡向叔叔荀彧道:“人選沒錯,但陛下未免過於衝動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險,觸犯權貴,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此等胸襟氣魄,世間難覓,堪為楷模。”荀彧嘆了口氣,低聲道:“如今恨官只為己,一昧排擠忠良,陛下本末倒置,著人痛心喪氣。”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卻沒透到眼底,而是盛滿擔憂:“燕司空所言,並非無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縱容,無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竄,早晚禍害豫地。不若?”
荀彧沉思許久,道:“事到如今,我等人微言輕,縱使留於京中,亦是無濟於事……”
荀攸心領神會:“那便促成此事?”
荀彧淡淡道:“可。”
發生在荀家叔侄的對話,只同他們偶有書信來往的燕清,自是無從得知的。
但經過幾天優哉游哉的等待後,燕清還是得償夙願,得到了最好的結果——
哪怕倍感憤怒,劉辯在日益劇增的壓力下,很快就撐不住了,不得不選擇了妥協。
在這微妙時刻,一直觀望的燕清也行動了:他趁熱打鐵,善解人意地上了表。
他自稱功微德薄,承蒙聖上厚愛,然實在不堪此大任。又再次提起要外放至豫州去,既是代陛下廣布恩德,亦是為提防董卓兵禍。
劉辯只當是燕清不願讓他為難,方這般委曲求全,越發覺得太傅袁隗一派的面目可憎、言行可惡了。
而且他也的的確確,在短期內不願見到燕清——仿佛是在不斷提醒他身為尊貴天子、卻敵不過倚老賣老的臣子們的屈辱。
因有這份補償心理在,即將遠行、離開京城這政治中心的燕清,就從劉辯處得到了無數實惠。
其中不但包括他極輕鬆地就保留了那一千人馬(袁家見他識趣滾蛋,也肯高抬貴手,不拿去塞牙縫了),呂布、張遼和高順三將,還以在他眼裡無異於清倉大甩賣的跳樓價,要到了幾個想要頗久的人才做幫手。
其中就有正默默無聞地做著個小郎官的賈詡,和擔任長沙太守的孫堅。
至於出身大族,特別是跟汝南袁氏關係密切的名士們,譬如荀彧荀攸鍾繇一流,已占了天大便宜的燕清,自認不是貪得無厭之輩,就不白費心思惦記了。
……
光熹元年(中平六年),九月十五日。
漢承平侯、司空、領豫州牧燕清,帶著千來號人,正式地踏上了滿載凱旋、衣錦還鄉、亦是新官上任的道路。
第20章 迎接友人
功德圓滿的這行人,就在陳留王劉協依依不捨的暗中遙望下,沿著官道,浩浩湯湯地往東行去。
一路上暢通無阻,就是在經過潁川時,燕清忽然叫了停,又傳令下去,讓軍隊就地紮營。
經過跟西涼兵惡戰的洗禮,後一直在并州出身的三員大將的嚴格訓練下,這支千人軍隊,已有了令行禁止、治軍嚴整的模樣,立即照辦了。
眾將安之若素,只偷偷打量燕清,呂布則不解地拍馬過去,問道:“主公,這才過正午,為何不繼續趕路?”
“我是想……”燕清下意識地摸了摸放在懷裡的、司空和豫州牧的符節印綬,笑道:“去接個人。”
呂布默了一默,語氣如常地問道:“何人當得起如此殊榮?”
燕清朗笑,坦言相告:“是我與此地正經結交的一位友人,曾應承過待我歸來,就赴我之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