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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
夫人向來靠譜,她的話,孫堅是不可能不信的。
而且夫人既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也不會幹出盲護子女,不惜撒下一戳即破的大謊的蠢事來。
孫堅不明白了:“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家子人登時將門一關,屏退下人,開始一頭霧水地討論著這樁蹊蹺滿滿的事,最後同氣連枝地將劉協狠狠地陰謀論了一通。
誰也沒注意到的是,自始至終都緊握著拳,低頭暗抵住膝頭,仿佛在掩飾憤怒的次子孫權,那汪碧色的眸底,掠過了幾縷心虛的暗芒。
——他也是迫不得已下,才出此下策的。
他與妹妹相差不過三歲,而妹妹活潑好動,總活蹦亂跳的,生得健實,他則喜靜不喜動,長得遲些,若非瞳色有異處,平日在弟兄里都不甚起眼。
總歸是,兩人身形相仿,又因是一母同胞,容貌上也十分相似。
而他對妹妹的言行舉止又十分了解,要裝,也能裝得惟妙惟肖。
為杜絕後患,不被那早晚惦記上他們家的陳留王拖累,必須得行一記險招。
半日後等來孫堅委婉的回絕,燕清也只感意料之中,安撫了略有忐忑的孫堅幾句後,他親自去了一趟劉協那,認認真真地保證會護對方平安,再將這起得莫名其妙的風波給平復了。
得了燕清明確的口頭承諾後,劉協頓時毫不掩飾地鬆了口氣。
他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達成目的了,當然就不在乎能不能娶到孫家那乳臭未乾的丫頭。
他清楚,要是燕清真懷有歹心、假意應承後其實伺機害他的話,那哪怕有一百個孫家,也當不了他的堅實後盾。
與其疑神疑鬼,不如坦然相信。
燕清自然看得出來,見劉協如此,他心境也平復了不少。
歪得還不厲害,應該還是有救的。
哪怕不做皇帝了,只做閒散王爺,能精明圓滑、識時務一些,總比做個固執己見的笨蛋要好。
等處理完了諸如此類的瑣碎小事後,春天一眨眼就過了一半。
春忙漸漸進入尾聲,學舍的修建也快好了,瞧著順順利利。
可就像是老天都見不得燕清閒上一會兒似的,大事接踵而來。
——光熹二年三月二日,帝崩。
——同日,何太后崩。
按理說大漢身份最貴重的二人同天逝世,尤其後者死得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充滿撲朔迷離,是肯定要掀起軒然大波的。
可別說是底下過得稀里糊塗,朝不保夕的黎民百姓,就連文武百官,除了十來個死忠於漢室的老臣哭得死去活來,其他都沒幾個真為上位不長、好事沒幹幾樁、還跟底下臣子斗得熱火朝天的兩位上位者的離去感到悲傷。
再多的波瀾壯闊,也跟兩位死者沒什麼關係。
而這些天來爭得臉紅脖子粗,一言不合就差兵戎相見的袁董兩派,更是吵得愈發不可開交,鬥爭徹底進入勝負攸關的關鍵階段了。
不為別的,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越吵越烈,就為新帝究竟立誰一事。
劉辯沒有子嗣,也未留下遺詔——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小皇帝才繼位半年出頭,就被大逆不道的臣子給害得一命嗚呼,最後一段時間還始終是意識昏迷著的。
勉強稱得上有代皇帝主持政事這權力的何太后,則日日以淚洗面陪在邊上,怎麼可能願意親手寫這極可能威脅到她跟皇兒的催命符?
劉協雖是兩派都屬意的傀儡人選,卻早早地就不見了,兩派人各懷鬼胎,總擔心是落入了對方手中,於是暗中提防,不留神間就中了荀攸的算計,形成了相互牽制的局面,反而都不敢大張旗鼓地找。
遮遮掩掩下,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連個大體方向的沒有的情況下找得到人。
到遮無可遮的此時此刻,雙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是自己跑了,不是被對方控制了啊!
既然都束手無策,拿不出最名正言順的陳留王來,就重新回到同個起點上去了。
董卓是喝酒吃肉,帶兵打仗的大老粗,哪裡長長久久地受得了那些他眼裡的酸儒對他唾沫橫飛、指手畫腳,卻還得賠個笑臉去。
要不是有個他深深忌憚著的老對手皇甫嵩鎮場,讓他不好輕舉妄動,恐怕早就耐心盡失,跟有過那麼點稀薄的提攜之恩的袁家徹底翻臉了。
可到了這步,他也著急了。
誰都想扶持個肯聽自己話的劉姓皇親上去,不但能得個從龍之功,日後也間接有了號令天下的資本,註定獲益無窮。
袁家在袁紹的強烈建議下,挑中了名聲不錯的幽州牧劉虞,好歹還裝了一把大公無私。
為此袁家還鬧了場不小的內訌。
袁術對這低賤婢女所生、只因幸運被過繼去、才得以凌駕於他頭上、可依然擺脫不了這與生俱來的小家子氣的大哥的決定,可謂是不屑一顧——他想的可不是要永遠做人臣子,而是有著登基為王的野心的。
為實現他的遠大抱負,袁術毅然跟家族決裂,倦了細軟和一些人馬,轟轟烈烈地出城南下,要去揚州發展新天地去。
袁術此時躊躇滿志,渾然不知即將闖入燕清早早通過張揚所布下、專為逮他的陷阱。
董卓則沒那麼謙虛客氣了——要不是還得做一點樣子功夫,又還有個不踢一腳就不隨便動的皇甫嵩在邊上,他做夢都想著自己直接坐上那龍椅去。
可惜時機太不成熟,還得委婉一些,董卓思來想去,索性在那些京中靠微薄俸祿混日子的皇室宗親里,選了個只比劉協大兩歲的小孩兒來,明擺著要做個獨攬大權的攝政王去。
至於這孩子的名字,那恐怕只有他爹娘才聽過了。
等一封封急信被快馬加鞭地送來了譙地,燕清匆匆讀完,頓時精神一擻。
饒是早有準備,還是立即召集麾下文武聚於一堂,共作細議。
——機會終於來了。
第75章 戰前布局
在人剛剛到齊,會議正式開始前,燕清微微笑著掃視過眾人。
結果就這簡單一掃,還真被他發覺出一些不同來。
在或多或少都因近來的忙碌而清瘦不少的人中,堪稱紅光滿面,容光煥發的張遼,就跟一堆土豆里放著的一顆大白菜似的,尤其顯眼了。
新婚燕爾的男子,哪怕什麼都不做,渾身大概也會洋溢著幸福滿足的氣息,更別提他此刻嘚瑟得恨不能將尾巴翹起來,竭盡其能地顯擺。
燕清忍俊不禁,戲謔地挑了挑眉,配合地問道:“文遠腰上掛的荷包,好像換了一個?”
其實燕清記得清楚,張遼在還是光棍一條的時候,可沒這麼講究,哪會掛什麼香囊啊荷包啊什麼的?
現那上頭懸著一個小巧玲瓏的荷包,出自誰人之手,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只是尋常的花鳥圖樣,繡工瞧著倒是不錯,想必新婚夫婦的感情也十分融洽,才掛得這般積極。
張遼嘿嘿一笑,靦腆地抓了抓腦袋:“主公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