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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嘴角抽抽,一臉無語道:“承蒙主公信賴,嘉實在不勝惶恐,自當盡力協助。”

    他如此上道,燕清自是十分滿意的。

    他不著急將計劃和盤托出,而是先讓下人送上備好的晚膳,關切地陪郭嘉用完了,再慢慢講。

    有這麼個大招在手,要辦妥這麼一件小事,當然沒有任何難度。

    郭嘉嘴上不說,心裡卻已經在感嘆殺豬焉用宰牛刀了。

    燕清見他點頭同意,心情大好:“那我也不耽誤你了,快回府陪夫人去罷,時候不早了。”

    郭嘉可有可無地聳了聳肩,正要起身,腦海中就掠過一道閃電,忍不住摸著光溜溜地下巴,微眯了眼問:“當年主公,可是憑這一手,方成功從何屠夫手裡接管了文遠那一千兵馬?”

    燕清很給面子地撫了撫掌:“不錯。”

    以此類推,郭嘉很快把一直縈繞在心裡很久的謎團給逐一揭開,並向正主核實了個遍:“主公相貌出眾,又是孤身一人上路,能平安抵達洛都,也有這仙法的功勞罷?”  

    燕清點了點頭,毫不吝惜溢美之詞:“不愧是奉孝,果真才思敏捷,舉一反三。”

    郭嘉繼續回想,他記憶力之好,天底下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過的。

    很快就從犄角旮旯里又翻出一茬,狐疑地盯了燕清一眼:“嘉與主公重逢於潁地,也是頭回與呂將軍碰面那回……呂將軍一臉忿忿地沖嘉嚷出了個古怪名諱。”

    他雖未明說,可指向卻非常明顯。

    既然他不是呂布口中的郭德綱,呂布當初又還是個沒啥心眼的傻大個子,斷無可能胡亂指認,那最大的嫌犯,無疑就是自家主公了。

    “還有這事?”燕清微微一訝,神色間的細微轉換堪稱完美,哪怕在郭嘉看來,也是無懈可擊的。

    他蹙了蹙眉,篤定道:“奉先定是認錯人了。這麼說來,他那時是有些年輕氣盛,急躁了些,同現在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郭嘉:“……”

    對付這起時隔多年的無頭公案,哪怕鬼才郭嘉明知主公十有八九是在裝傻耍賴皮,也毫無辦法。  

    尤其這人不但狡辯,竟然還厚顏無恥地誇起了呂布!

    在燕清優哉游哉的目送中,郭嘉氣咻咻地走了。

    回自個兒府上之後,他所做的頭件事,就是去到書房,大筆一揮,給還眼巴巴地等著主公回信的痴情呂夫人,詳細地匯報了一把今日所見所聞……

    於是第二天一早,得回木牛流馬的燕清,還打著哈欠呢,一催它吐信,就收到了來自呂布的前所未有的加長加厚型信件。

    哪怕這些天裡沒少經歷呂布的信件轟炸,這樣的陣仗,還是頭一回。

    他不由一驚,以為前線戰況出了什麼大變,趕緊展開一閱。

    呂布洋洋灑灑地寫了整十頁紙,所闡述的中心思想不外乎如下:先感嘆了一把身邊雖不乏悍勇之士,卻到底少了個足智多謀的智囊隨軍,凡事找不到靠譜的商量對象,不得不滋擾主公,著實過意不去……

    燕清:“……”

    瞧呂布每日動堪上百條簡訊轟炸的架勢,可跟‘愧疚’二字嚴重不符啊。  

    待他心情微妙地看到末尾,也就明白是誰出的主意了。

    慣來信心滿滿,從不示弱、縱使真遇到問題也逞強上的呂布,居然主動提出需要個長於戰術布置的智士協助。

    ——譬如最近出現在主公身邊的那個法正,好像就很不錯。

    燕清登時哭笑不得。

    他早在呂布出征之前,可就提過了這茬,結果這人愣是說不習慣聽人羅里吧嗦、指手畫腳,又道可憑這極方便的木牛流馬跟他商量,不願帶上謀士。

    燕清知他行兵打仗、排兵布陣方面,確實難逢對手,荊州也完全稱不上實力強橫,見他堅持,便隨他去了。

    這會兒啪啪打臉地改變主意,儼然是從郭嘉口中得知了法正的存在罷。

    燕清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思考了一下後,倒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行。

    比起戰略規劃,法正在戰術方面的天賦更加強橫,那讓他隨軍出征,顯然比留在後方處理政務更能發揮。

    哪怕傳遞信息再及時,可關於細節的話,呂布因缺乏相關的敏感度,不見得能及時發現。

    問題只在於,真派過去後,會不會被呂布架空當個擺設,或者當情敵天天穿小鞋飛眼刀子……  

    不知不覺地,就開始想像呂布臭著臉吃飛醋的模樣,燕清不由得笑了出聲。

    這倒是好解決。

    且不說法正極擅變通,若要正經論起順著布大老虎去擼捋這活,他可是幹了好些年,已然駕輕就熟了。

    在燕清被受了郭嘉教唆的呂夫人的‘枕邊風’,給吹得暈陶陶時,荊州刺史曹寅卻是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已有好幾日茶飯不思了。

    他原想著,哪怕無功無過,也好歹保住了一方太平,當時未摻和進燕清討伐戰里,還是稱得上明智的。

    不料這般委曲求全,換來的安寧也長久不了。

    最初聽到益州牧劉焉徹底跟朝廷撕破臉皮,說反就反時,他還幸災樂禍了一陣。

    結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下一刻就得到燕清大怒之下,要興兵助陣的噩耗。

    豫州跟益州之間,可還隔了他這麼個倒霉催的荊州啊……

    燕清雖客客氣氣地派使者送來公函,稱需借道,可落在曹寅眼裡,無異於一道催命符。

    是可忍孰不可忍,讓攻無不克、凶名赫赫的十萬大軍在心腹之地長驅直入,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區別!  

    哪怕是盟友之間,也沒有這般不講道理,大大方方地提出要行這犯忌諱之事的。

    偏偏燕清與他之間實力懸殊,強弱分明,且還打了給朝廷軍馬助陣的光明正大的旗幟,讓他再想開口反對,也只能憋著。

    如今他是既怨恨鬧事的劉焉,又懼怕凶神惡煞還蠻不講理的燕清,還對當時給他按兵不動建議的蒯氏兄弟充滿了懷疑。

    早知只多偷了一年平安,還不如跟隨公孫瓚他們放手一搏呢。

    曹寅悔不當初。

    仿佛是猜出他要找自己秋後算帳一般,蒯家門戶緊閉,稱病久久不出了。

    曹寅一肚子氣沒處出,也不好真派兵把這幾人揪出來懲治——即便聽他調度的府兵還是敵得過蒯氏蓄養的私兵的,可這麼一來,無異於公然同世家大族開戰。

    在強敵近在眼前時起內訌,顯然是自尋死路。

    曹寅沒那麼蠢,也不至於那麼衝動,在苦思冥想無用後,索性換了身平民的衣袍,讓護衛只在暗處保護,就到大街上散心去了。

    這事兒他還不是頭一回干,以前心情不暢快時,就喜歡混入人群里,像個普通老頭一般,聽百姓們談天說地,偶也有稱讚官府的話,能叫他情緒好轉一些。

    這次他也抱著同樣的期待,去到集市上,照例要了一碗熱嬌耳——這新鮮玩意兒還是從豫地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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