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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笑著,大大方方道:“既被瞧出來了,便不瞞著你們了。我昨夜得了神女來信,道今夜將至,與我重逢。”
那一向只聞名而不曾得見過的神女,竟要下凡來了!
荀彧賈詡目露詫異,郭嘉很配合地露出吃驚的神色,主動問道:“不知主母此回……”
燕清不等他說完,便微悵地一嘆,淺笑接道:“她雖只留得一宿,然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更何況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兩句通俗易懂,卻又餘味無窮的詩句一出,三人具都忍不住默然品味起來,一時間倒顧不上追問了。
就不知主母是否真如主公所誦之詩詞裡那般國色天香,方連有著天人之貌的主公都念念不忘,一往情深?
郭嘉還十分善解人意地代同樣好奇主母模樣的荀賈二人,提出今晚想宿到燕清宅邸中的請求。
燕清好笑道:“你這分明是想湊個熱鬧吧!罷了,也該讓你們見她一面,只是她此回來去匆匆,怕是不能同你們好好說話了。”
三人得了應允,已是心滿意足,自然毫無異議,郭嘉又問:“不知主母何時將至何處,也好派人驅車去迎接。”
燕清搖頭:“那倒不必。”
至於為何不必,他卻無意多說了。
荀彧與賈詡心領神會,識趣地不去追問,心思卻破天荒地飄遠了。
待他們心不在焉地處理完政務,就隨心情頗好的主公回了府。
燕清面上總掛著溫和笑意,又因容貌極為俊美,氣質清貴,總讓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
可追隨他已久的這一干心腹部下,卻萬分清楚,哪怕他看似隨和,但於外人,卻從來不是真那麼好相與的。
又因在上位久了,且不說城府越來越深,還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
然而這一回,莫說是敏銳多智的幕僚們,就連伺候燕清久些的下人,都不難分辨出主公這日的心情,是真的不錯。
用過晚膳後,燕清就再坐不住了,連書房也不去,而是自顧自地回了房,由他們自行走動。
郭嘉老神在在地抄著手,笑眯眯地看還有些矜持的另倆人:“我看你們多半也同我一樣,今晚是睡不著了吧?”
賈詡與荀彧具不理他,橫豎也得了主公默許了,便在簡單商量幾句後,決定去院中賞月。
燕清痴情神女,又慣來潔身自好,後院中可謂空空如也,也沒有需要避嫌的女眷在,這下就方便了他們。
而且坐在院中涼亭處,可輕易看到臥房的門口,接下來一旦有人進出,即可一目了然。
荀彧倒還發覺,那些通常把守在門口的侍衛們,全被主公下令移至走廊兩端去了……
月色皎潔,星辰輝耀,見慣大風大浪、名動天下的三人,卻都被好奇心驅使,待在這春寒料峭的涼亭中,溫了壺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邊暗中觀察著燈火通明、目前卻毫無動靜的房門口。
恐怕只有心裡有底的郭嘉,能高高興興地真正品酒了。
倏然間,賈詡好似聽過一陣羽翼撲騰的聲響,接著是破風而過的輕細聲音。
因林影撲朔,下人提燈也會走動,期間難免驚動熟睡枝頭的鳥兒,會有這些聲響,也不奇怪。
這響動從遠至近,又從近至不遠處,他卻本能地感到微妙,再往門口看了一眼——
擁有一對豐美動人的羽翼的仙鶴正將它們優雅地收攏,冷冷月華鋪就於翎羽之上,就如有光華蘊轉流通。
除頭頂一點硃砂,翅末一點漆黑外,它可謂通體雪白,脖頸與雙足具都細長,現微微昂著頭顱,矜雅而高貴。
賈詡無意識地睜大了眼,望著它怔怔出神。
荀彧觀他神色有異,無聲地側頭看去,就驚見剛還空無一物的房門口,赫然立著一隻光彩映人的仙鶴。
郭嘉眸光一滯,若有所思。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那仙鶴忽垂了首,好似低低地叫了一聲,下一刻就有白霧騰然而出,將它身形徹底淹沒了。
負責守夜的太史慈大氣都不敢出,捏著長弓的手心卻已出了冷汗。
若不是事前得了主公指示,他早忍不住衝上去了。
那團白霧越來越大,越拉越長,郭嘉微微蹙起眉來。
他敏銳地發覺,這次白霧消散的速度,絕對比主公上回展示給他的要久上不少。
燕清趁白霧沒散完前,連續念了兩次化身的咒決,才把那麻煩的中轉階段給跳過,化作了女子模樣。
不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用兩次化身,還是託了左慈殞命的福。
在左慈這個正主死後,燕清就發覺自己的化身技能有了一定增強,其中就包括被大幅縮減的冷卻時間。
待煙霧終於散去,真容顯露時,眾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那纖細優雅的鶴鳥已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以鶴紋的雪白長巾覆身,只身形間隱隱約約地顯出幾分窈窕的人影。
由仙鶴所化的女子似有所察,緩緩移回剛按在門上的手,慢慢回過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面紗朦朦朧朧地遮去了眼以下的容顏,可單是露出來的那雙眸光瀲灩的如水妙目,就讓人毫不懷疑,這是一位貌美絕倫的女子。
人們還怔怔出神,她忽輕輕一笑,眉眼彎彎地轉回身去,毫不遲疑地推門而入了。
第246章 藤甲的盧
燕清進到屋裡後,長吁口氣,卻不忙變回自己模樣,而是故意褪下罩住長發的披巾,只留一道面紗,然後不疾不徐地走至窗邊,將打開的窗葉給合上了。
在做這舉動時,那頭雪白得近乎耀眼,戴著繁複首飾,還帶著些微卷的長髮,當然也落入了窗外人的眼中。
甚至都無需再去刻意表明什麼,單靠這點,就能加深眾人心中她那來歷不凡,為仙鶴所化的印象——若非由鶴羽變成,又哪有年紀輕輕、雪膚花貌的姑娘,會頂著頭白髮呢?
也因著這襲萬般醒目的雪發的存在,對她被面紗擋掉的另一半容貌的關注,自然而然地被分薄走了大半。
待將門窗全都親自緊閉上了,燕清坐到榻上又等了等,將燈盞具都熄滅,才安心變回自己模樣。
躺下之後,他最後摸著黑,將寢具故意弄得一團亂遭,又在上頭狠狠地滾了幾遍,確保它瞧著凌亂才罷休。
——他方才所化的不是別人,正是隨好友龐德公遷居至豫的黃承彥之女,黃月英。
說來也是機緣巧合,他並未專程拜訪過對方,而是尋蔡邕一同飲茶敘話,談小科舉的細節到中途時,黃承彥恰巧就抱著黃月英,自投羅網來了。
得知對方名諱後,再看著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禮的這位史上的諸葛亮岳父、劉表連襟,燕清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不過仔細想想,董卓並未真正主持朝政多久,又有野心勃勃的曹寅將前王叡逼死,哪兒輪得到劉表奉旨、單騎入荊呢?
又因曹寅同王叡內戰的混亂,不少人就東遷到離得頗近、卻繁花似錦的豫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