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頁
醉眼惺忪的眾人,輕輕地倒吸口冷氣,不自覺地停下了喧譁,緊緊地以目光追隨著主公。
“奉先醉了,我且送他回房罷。”
燕清卻是泰然自若,當著醉暈一地的眾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將他一個打橫抱起,絲毫不費勁地邁開瀟灑大步,往內室走了。
賈詡喝了幾杯就感到不勝酒力,提前回府去了;郭嘉愛極了這種場合,已是爛醉如泥,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而荀彧倒還有幾分清醒,可看到這幕後,他也未細思,只暗中感嘆幾句,主公果真是極愛護臣下的。
至於其他人的想法,就都大同小異了——先是震驚於這身量看著纖細修長的主公竟是天生神力,連呂大將軍這等虎軀都能舉重若輕;後便是羨慕醉得呼嚕震天的呂大將軍運氣好,從個尋常的邊防軍主簿平步青雲,現威震四方、手握重兵還不引主公猜疑不說,甚至倍受信重恩寵!
呼呼大睡的呂布還不知自己被如若謫仙的主公在眾目睽睽下,惡趣味地來了個標準的公主抱不說,還一路送入了‘洞房’。
為防叫心細的人多想,燕清將呂布放下後,只在他臉頰上捏了一捏,就返回了流水宴的場上。
這次逮的,是把醉得渾身都軟成了熱乎乎的一團,滿臉紅暈的郭嘉。
然而本是閉著眼睛假寐的郭嘉,在模糊意識到燕清要將他抱走後,就趕忙掙扎了起來。
燕清往他左邊伸手,他就哼哼唧唧朝裡頭滾;往右邊堵截,他就不顧形象地往桌子底下縮。
燕清冷靜地直起身來,看向荀彧:“可否借文若外袍一用?”
飲酒身熱,荀彧又不是恪守成規的死板君子,早將外袍褪下,由婢女搭在後頭的架子上了。
荀彧二話不說,便親手將外袍取來,遞給燕清。
燕清沖他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再看向半醉半醒還耍賴的郭嘉時,可就沒那麼溫柔了。
他將外袍一敞,極麻利地把郭嘉給包了起來,又往邊上卷了一圈,再往肩上一扛——
一氣呵成。
荀彧:“……”
燕清在臨走前,回頭看了荀彧一眼,笑眯眯道:“文若可還走得?”
瞬間聽出這言下之意,荀彧從容起身,除髮絲有些凌亂、玉般溫潤白皙的頰上染了淡淡紅暈外,看不出一絲一毫醉酒的意思:“多謝主公關懷,彧尚有餘力。”
觀他目色還算清明,燕清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荀彧目送著自家主公瀟灑離去的背影,心裡漸有微妙感油然生出。
……怎好似跟少時受父教誨,道不得貪杯多飲,後又得贈長衣避寒的那一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把郭嘉放到床榻上後,燕清吩咐下人給他煮解酒湯,看好莫叫他滾下來踢被子什麼的,又親自在邊上盯了一會兒,才真正放心了。
別人他管不著,這幾個寶貝疙瘩,卻是他放在心上看護的,絕對容不得半分閃失。
偶爾放縱一回沒有問題,可斷不能樂極生悲,酒後受風著涼了。
在這醫學不發達的古代,一感冒就是去了半條命,總不能養成回回都吃桃的壞習慣罷。
燕清回房,冷不防地看到呂布如今的睡姿,就忍不住樂了。
他倒不是霸氣地睡得四叉八仰,而是在長期的同床共寢中,習慣性地讓出一半位置來,只是這會兒大概是不慣懷裡空著,就把那兩個倒霉的羽絨枕給死死箍在懷裡,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燕清怕他把自己悶死,便抽了一個出來,又忍不住在又窄又硬的老虎屁股上拍了一拍:“往裡讓一讓。”
呂布也不知聽到沒聽到,眉頭都不帶皺半下的,卻自覺地往裡挪了挪。
只是心情頗好的燕清,在他身邊僅躺了幾秒鐘,就忍無可忍地起來了。
——酒味太重了!
待呂布真正清醒過來,已是兩日之後了。
不過他那日提前退席的表現,在堪稱群魔亂舞的醉鬼中可真算不上起眼。
燕清主持的流水宴只開了三日,官府的人就撤去了布置,可接下來的幾日裡,就是民眾自發興起的狂歡,氣氛濃烈得比逢年過節還要厲害。
所有人都沉浸在大獲全勝的歡樂氣氛中,就連往常唯利是圖的酒家店家也瘋了一般,把一壇壇珍藏的美酒佳釀往外送,只求能見上久久未歸燕教主一面。
呂布就自發地擔起了把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趕跑的責任,只是鐵馬冰河地過了一年許,忽回復到這種雞零狗碎的悠閒節奏,還真感到幾分古古怪怪了。
白日主公要在議事廳里忙碌,他通常是在兵營里訓練士兵的,現卻閒了下來——兵士們還都在燕清的命令下被陸續解散,好同家人團聚,一個月後才需返回兵營。
而跟他關係最近的同僚里,高順早將家眷遷到了目前官職所在的鄴城,張遼也被分派到揚州掌管大軍,上個月才聽說著娶了第三房小妾……
一想到這點,呂布就不屑地呲了一聲。
都是什麼鳥毛病?一個兩個都這般三心二意,不知甚麼叫……叫……士不可無節,當從一而終麼?
呂布倒不是不想整日黏著燕清,只是那荀彧瞧著是個溫和脾氣好的,眼卻銳利得很,頓害他不敢走太近了,然後叫對方看出什麼端倪來。
第227章 古怪木車
呂布不得門入的議事廳里,氣氛卻非是旁人想像的嚴肅正經,而是一派放鬆的和樂融融。
賈詡慣來沒有將今日之事推到明日去做的壞毛病,而僅是一日之量的話,在才智絕倫的三大謀士齊手協力下——燕清很自覺地將自己的貢獻剔除了,短短兩個時辰內就被解決一空。
而剩下的時間,燕清不走,眾人也就默契地不忙回去,全都優哉游哉地留下來品嘗茶點,美其名曰‘陪’主公談天說地了。
燕清一向溫柔隨和,對心腹愛臣甚至堪稱視若己出,私下裡從不擺主公架子。而在這份強大親和力的日熏月染下,哪怕是為人處世方面極度謹小慎微的賈詡,在見多了自家主公動不動就跟郭嘉勾肩搭背、順手給荀彧撥理下歪掉的頭巾、認真盯著一些常忙得廢寢忘食的部下、命他們注意修養,還在酒宴上雲淡風輕地一手抱一個、各自送入房裡的英姿後……也難再昧著良心去擺出戰戰兢兢的架勢。
這既是燕清本性使然,其實也帶有幾分有意為之。
即便是在這三種人對儀態禮數方面的要求最高的荀彧,也不會貿然開口,而是樂見這種親密形式的探討能得以保持下去。
燕清倒不介意是小酌清酒還是品茶,但經過這些天的狂歡,就連好酒如命的郭嘉都暫時感到膩了,加上宿醉給他帶來的影響不小,這會兒只斜倚在軟席上,手裡捧著一碗熱茶,就已滿足地喟嘆出聲。
他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壞毛病,在座的另外三人也是習以為常了。
“廚子新研製的桃酥,”賈詡指著其中一樣,笑道:“主公不妨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