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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清何嘗不知?

    他之前已為此發愁過一次,這會兒心態已好上許多,聞言莞爾一笑:“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我們不栽什麼大跟頭,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就算他們要起頭,文若但凡察覺到一點苗頭,就斷不會容許的。”

    兗州的核心是荀彧,板底雖也有些庶族子弟,但主要構成還是那些衝著荀彧去的名門之後。

    凝聚力倒是不容小覷,但對燕清的忠誠嘛……加起來怕還沒有荀彧一人多。

    就算是荀彧,也跟郭嘉大有不同,與其說他是效忠於燕清,倒不如說他自始至終都是忠誠於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只因相信燕清是能幫著實現這一切的人,才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為其輔佐鎮後。

    世家是伺機而動,荀彧便是從一而終。

    燕清對荀彧這種善於變通、卻不曾動搖過底線的理想主義天才,始終是欽佩和尊敬的。

    卻也因立場天然不同,不得不保留一線,行事時也不免受心裡些道德的負擔,而永遠不可能像對郭嘉那般毫無保留。

    既能商議正事,甚至討論謀反,也能插科打諢,就差一同尋花問柳了,總之是真正的無話不談。  

    ……只除了還不能坦白跟呂布的關係。

    但燕清又詭異地非常信任荀彧——只要他不像史上的曹操後期那樣,叫荀彧難以容忍,心灰意冷下死於理想破滅,那荀彧就一定會替他掌管好後方。

    而荀彧的手段靈活多變,張弛有度,可不似他形容氣質那般溫文儒雅,淡然無害。

    郭嘉頷首道:“這倒是。”

    對荀彧的品德有多高尚這點,二人都沒半點異議。

    郭嘉安然道:“主公既有成算,嘉便能安下心來,不多什麼嘴了。”

    燕清在被褥底下不輕不重地踹他一腳,笑罵道:“我何時嫌你多嘴過?那周公瑾,你也看過了,認為如何?”

    郭嘉言簡意賅:“龍章鳳姿,絕非凡物。”

    燕清不買帳,挑了眉道:“一目了然。說點別的。”

    郭嘉道:“主公不宜輕縱。用是可用,卻不能總在江東用。”  

    二人心有靈犀,燕清即刻反應過來:“你是擔心,他會攛掇伯符自立?”

    郭嘉不置可否:“只有確知無機可乘,才會絕了這可能。不然江東廣袤之地,二子皆是人中龍鳳,何愁不大有作為?”

    大江那頭,實在太陌生,太廣闊了。

    偏偏對那邊狀況熟悉的軍中將領,就孫堅和其曾經的部下,那一干淮泗將領。

    若是舍他們不用,啟用別人,便是將防範他們的意思放在了明面上;可任由骨子裡忠漢親君的孫堅一派獨大,無疑是將隱患埋藏得更深了一些,不符合長遠考慮。

    至於周瑜曾建議的,由孫策唱黑臉,直接來硬的將二張給拿下,省得燕清碰壁。

    可身為主公的燕清,又怎麼可能真脫得開干係?

    二張不見得會真跟個半大小子計較,史上或就是哭笑不得於對方的不按理出牌,又怕對方蠻性起,初初才肯就範。

    換了燕清是主公,性質就截然不同了——區區一個在燕清帳下名不經傳的小將,哪兒來那麼大能耐操主公這謀士班底的心?

    自是出自燕清授意,才敢這麼做的。  

    “你可聽我應允了?”燕清反問道。

    郭嘉眨了眨眼:“……並未。”

    “這便是了。”燕清面上並無一絲一毫的意外,只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這大約就是周公瑾所設下的第二道考題罷。人要將一族的身家性命託付到我身上,慎重一些,倒是在情理之中。”

    “當日主公一聲令下,嘉便毅然跟隨,哪兒似他這般人小事多?”郭嘉不滿道:“主公怕太慣著他了。”

    燕清受不了他顛倒黑白:“……當時不知誰叫我好說歹說,磨了好幾個時辰,說了幾籮筐的違心好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好不容易才換得某人鬆口答應,怎就成‘一聲令下’的事了?”

    郭嘉記不太清楚當日情況了,聞言狐疑道:“哪有幾個時辰?頂多一個。”

    燕清其實也記不清楚了,語氣倒極篤定:“兩個。”  

    郭嘉堅持:“一個。”

    燕清面無表情地盯了郭嘉半晌,砸過去一個柔軟的枕頭,以粗暴地結束了這幼稚的爭吵:“得,給你一個了,睡了罷。”

    給周瑜安排的客房,舒適得無可挑剔,下人伺候得也極周道,出身大族、自小養尊處優的周瑜,也尋不出半分差錯了。

    只是到了後半夜,能隱約聽到透過窗欞遙遙傳來的悅耳樂聲,因是熟悉的江東小調,他夜半偶然醒來時,捕捉了一絲半縷,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心神。

    怕是近樂坊,方有女子撫琴罷。

    周瑜起初並未在意,靜靜欣賞優美樂曲。

    可聽著聽著,他就渾身難受起來了——怎麼一首曲子彈得行雲流水,卻總有那麼一兩處的錯誤?!

    白璧微瑕,就如雪白的紙張上驟然落下一個針尖大的墨點,倒不如一開始就將紙張給徹底毀了,也好過只錯那麼一丁點。

    周瑜眉頭越蹙越緊,開始輾轉反側。

    若不是教養深固,他怕就要忍不住遣人去制止對方繼續彈出那莫名其妙的一兩個錯音了。  

    可恨那琴聲足足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才慢慢停止,陪著熬了這麼久的周瑜方長舒一口氣,身心俱疲地闔眼睡了。

    而在另外一頭,半夜起來,酒徹底醒後就變得生龍活虎,愣是堅持起身,在燕清的怨念下刻意衝著周瑜宿下的那間屋的窗口的方向,悠然彈了近一個時辰琴的郭嘉,也心滿意足地抱著琴回房了。

    第169章 如此如此

    當第一縷溫暖的冬日輝光透過紙糊的窗投入室內,徐徐落在榻上二人身上時,便襯得如玉面龐上那極突兀的一絲青,更加顯眼。

    就連大戰前夕都能睡得安穩的燕清,破天荒地頂了個黑眼圈,正陰森森地看著抱著自己腰身,睡得快要口水橫流的郭少府。

    這酒鬼壓根兒不是刻意裝醉,而是酒勁上來得較平時要晚上一些而已——大半夜地發起酒瘋,明明聽他說過‘曲有誤周郎顧’之事,就非鬧著去外頭彈琴了一整個時辰的曲,被揪進屋後,還嗚哩哇啦瞎嚷嚷一陣。

    把他的困意驅散乾淨後,這罪魁禍首,便眼皮發沉,倒頭就睡,徒留燕清對著一屋子的狼藉,無可奈何。

    他哈欠連天地喚來下人,將地上亂糟糟的東西收拾乾淨,琴也給收好,再安心躺回榻上,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已徹底清醒了,根本無法入睡。  

    “你可真是。”

    燕清微眯著眼,頭一回對這平日裡被他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心肝寶貝,生出了要磨刀霍霍的殺心。

    郭嘉渾然不知,還沉浸在美夢之中,摟著燕清腰的臂彎一緊,又往散發著宜人木香的懷抱里蹭了一蹭,口齒不清地說著:“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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