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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西涼兵的戰鬥力還是被呂布等人限制在了一塊地方,沒能體現出騎兵衝鋒的虓力,但也足夠不好對付了。
荀攸道:“必須速戰速決。”
燕清扼腕道:“可不是?若不是王匡誤事,方才就該順水推舟,直接賣他們一個破綻,推木車去將門堵上,讓他們回不去關內。”
說到這,燕清倏然意識到什麼,果然就見荀攸凝了眉,張口欲言,把話給搶了過來:“不過隨口一說,我也明白時過境遷,埋怨旁人也於事無補,不會再提了。”
荀攸遂笑眯眯地將嘴閉上。
燕清寬了寬心,道:“不過就我看來,雖未能誘敵深入,截其後路,卻也能因禍得福,起到別的作用。現守此關的李郭樊張,無一不是深得董卓信任的心腹愛將,我們傷亡——”他看向呂布,呂布立馬會意,忙不迭地回道:“傷五千,亡九千。”
傷者比死者少,是他放過兩次桃園結義——第二次甚至由於受到作用的人更多,他力竭昏迷了半日的結果!
在勢均力敵的激烈混戰中,單單靠扶傷營將傷兵背到後方施救,根本不可能夠。特別西涼兵多騎兵,哪怕關牆上的箭矢射不著,那些傷重來不及轉移、又遭到馬蹄踩踏的,很快就死了。
燕清的人馬還是頭一回有這麼嚴重的傷亡,肉痛地點了點頭,接著道:“他們的死傷只會比這更多。那蒙受了這麼一筆巨大損失,李傕豈會善罷甘休?”
說到這,所有人都明白了燕清的意思。
董卓顯然是不會肯背鍋的,李傕也不可能敢把鍋甩到主公頭上,那這下吃的這虧,到頭來恐怕會算到報捷的徐榮頭上,甚至質疑起他的真實居心來。
燕清道:“就算李儒是個明白人,也、”就在此時,他摸索來摸索去的手探到了什麼,心神不自覺地一滯,話也被帶得輕輕地頓了一頓。
郭嘉正閉目沉思,忽聞這一突兀的停頓,倏然將右眼一睜,以銳利目光看向燕清,關切地詢道:“怎麼了?”
“咳。”
燕清略尷尬地輕咳一聲,將剛翻出的一條乾淨巾子從底下麻利抽出,頭也不回,卻無比準確地丟到了一臉茫然的呂布身上,臉色淡然,飛快道:“快擦擦,頭濕著容易著涼。”
呂布出手如電,條件反射地接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燕清的關懷之意。
他咧了咧嘴,抑制不住地感到受寵若驚,點頭如小雞啄米:“喏!”
荀攸忍俊不禁,劉曄善然一笑,郭嘉則嘴角抽抽,無語望天。
瞧主公年紀輕輕,卻眼觀八方,還一副操心操得事無巨細的架勢,莫不是真將他們都當兒子照顧去了罷?
第93章 算盤落空
一番激烈探討後,公事議完了,眾謀士紛紛起身告辭,只留魂不守舍地將腦袋擦成一顆雞窩頭的呂布。
經今日之事和王匡之敗的示警,盟軍多是繡花枕頭、根本指望不上這點已不是秘密,那麼速戰速決,就也成了當務之急。
在燕清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劉曄一咬牙,應下無論如何會催工匠加快進程,務必爭取明日天亮前把必要的器械完成大半,務必不耽誤武將們發動攻城。
雲梯、衝車、弩車、井闌和投石車。
沒法全完成也無妨,夠用就行,大不了就邊打邊修罷。
哪怕只是一天,都是寶貴的。
關內守兵大舉出兵的機會難得,吃了今日的大虧後,李傕被打痛得厲害,肯定不會再出動了。
誘敵不成,就必須主攻。
董卓軍是守關一方,在正常情況下,完全可以憑藉高地可據守險要,避開銳氣正旺的盟軍鋒芒,靜觀其變,等他們變成疲師,再以求一逞,或是就等他們不得勝利、士氣低落,再糧草耗盡,自行土崩瓦解。
董卓原先的計劃,大概也是這樣的。
要不是有燕清攜曹操兩軍突襲,一日拿下汜水關、直逼虎牢關前,士氣凝聚的戰績在先,亂了他心神陣腳;後有王匡擁四倍於徐榮的兵力,卻不堪一擊,一下大潰;再有聯姻修好的請求被拒,臉上無光;一緊一弛一羞,才叫他發了個昏,做出讓李傕主動出擊,以血還血也要打傷燕清軍基本的決定。
只是燕清軍卻根本沒有董卓想像的糧草運輸困難、給養不足的難題,靠著小心施放的五穀豐登,就能叫他的軍隊撐一段時間。
要不是頻繁使用這卡牌會讓身體吃不消,也很難刷新出來那麼多張的話,燕清直恨不得全用他卡牌所化的糧食充作軍糧,而不需那麼費勁,大老遠地從豫州運來一些。
等軍師們走了,燕清長長地嘆了一聲,揉著眉心,來緩解頭部的昏沉,難掩疲憊道:“好了,奉先是為何事而來?”
呂布停了手下的動作,將變得潮潤的巾子麻利地往懷裡一收,挪近一些後,輕描淡寫道:“原是想請示主公,可否聚敵首於光門前,以為京觀,以儆效尤,但既然今夜就要再次進攻,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燕清眼皮不禁一跳。
所謂京觀,可不似名字般美好,而是戰場上一項相當殘暴恐怖的慣例——將戰敗一方的屍首蓋土夯實,堆成高冢來顯示軍威,以起到恫懾敵人的作用。
史書上有不少關於武觀的記載,哪怕是漢末三國這短短一段,就曾發生在遠征遼東的司馬懿,和西伐蜀漢的鄧艾身上。
燕清搖了搖頭:“莫說這回沒有必要,以後就算打了勝仗,也千萬別這麼做。”
呂布惑然看他。
燕清道:“楚子曾言,暴矣;觀兵以威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無德而強爭諸侯,何以和眾?”
呂布不大同意,但礙於是燕清的話,他還是拼命說服自己,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將問題問出口道:“且不說成王敗寇,彰顯武功,這些胡兵昔日聽命於董賊,一度助紂為虐,胡作非為,縱萬死猶不足惜。堆此京觀,是為懲不敬,萬民有何不服?”
他們要再敢偷襲,就得踩著袍澤的腦袋出來。
呂布說得有條有理,燕清默然片刻,艱澀承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無論如何,需得記得,我們興此義兵,為的是安定國家,收復民心,而築造京觀,恐會激起敵軍誓死頑抗之心,也壞了仁義之師的名號……除非真有必要,還是能免則免罷。”
追隨董卓興風作浪,迫害百姓的西涼兵中,實是胡羌居多。
從秦朝開始,異族就被不斷地趕來跑去,叛亂不止。
漢朝倒是將它打服了,可又未及時發布有效措略來同化他們。於是無論是當地的官吏也罷,土豪劣紳也罷,都瞧不起這些野蠻成性的異族人,而其蠻橫氣習也的確不堪,對他們欺凌盤剝。
可胡羌一旦感到生活艱難了,他們骨子裡的暴烈又怎麼會甘心被一直壓迫?
當然會反。
至於董卓,靠年輕時跟胡羌部落交好,獲得不少異族兵士的助力,可包括他本人在內,都約束不了任何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