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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還敢裝得一臉無辜的郭嘉,怒火填胸的燕清,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赫然充滿森寒殺氣。
郭嘉油然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來:“……主公?”
這預感便應驗了。
直到最後,燕清也沒告訴郭嘉他傳他來的真正原因,卻在第二日起,就拉開了叫郭嘉鬱悶不已的日子的帷幕。
先命呂布暗中把郭嘉身邊那些由他胡來、根本不稱職的親衛給該敲打的敲打,該調換的調換了一遍,又借著治蝗的這場忙碌,順道將城中妓所也給清掃了個徹底……
燕清一開始就預定只在這逗留兩日,是算準了官府的人不會來得太晚,而太繁瑣的細活,也斷無讓這些精銳兵士們代勞的道理。
結果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並未候上太久,賑災的人就來了。
負責此事的小吏還有一重公開的身份,便是晉江教徒,他是做夢也沒想到,這樁被其他人推脫後才落到他頭上的苦差事,會讓他因禍得福,反有了親拜主君顏的幸運。
得燕清接見時,激動得滿臉通紅,問答起來也是語無倫次,難以成句。
燕清還想問問這郡其他縣城的受災情況,見狀是既好笑,又無奈。正準備打發他下去冷靜冷靜,這小吏身邊那很是沉默寡言的屬官也看不下去了,壯著膽子邁前一步,深深揖了一禮,恭恭敬敬道:“本是臣下本職,卻害主公受累,著實使吾等心愧……”
屬官很清楚燕清極為忙碌,不應再在他們這些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便盡力做到簡明扼要。
燕清和大軍被耽誤了整整兩日的功夫,雖多少有就地觀望蝗害對其他勢力影響的意思,卻也的確不願再耗下去了。
他這舉動,便是正中燕清下懷。
儘管貿然代替上官向主公回話,很有幾分無禮的意思,但如今情況特殊,不但腦子還亢奮得暈乎乎官吏未想到要去在意,燕清一向欣賞務實穩重之人,見他靈活應變,對答如流,就更是滿意了。
那小吏終於回神,可為時已晚,對他的欲言又止,燕清只隨意擺擺手,就打發他下去休息了。
自以為得了燕清關心,他腦子裡又再度一片空白,暈陶陶地走了出去。
呂布始終坐在不遠處,手裡捧著一卷翻舊了的兵書,若有所思地看著二人。
等問完話後,燕清正準備讓他也退下,忽覺這屬官相貌堅毅,身形修長勻稱,氣質頗有幾分不俗,不像個只負責登記受難民冊的尋常文官,倒像是當初以號虎之勇屈居文職的呂布。
不由問了句他名姓。
屬官愣了一愣,方如夢初醒般匆匆俯身,不卑不亢道:“承蒙主公垂問,某姓徐名庶,表字元直。”
竟然是徐庶。
燕清還真沒想到,隨便一問都能問出個史上有名有姓的人出來,還屈才於他治下,做個小吏的屬官。
不過身邊的厲害人物一多了——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後來的五子良將之一的張郃,還正勤勤懇懇地給呂布做副將呢,燕清也就越能對這些歷史名人尋常視之。
徐庶固有名氣才學,如今方才加入燕清如今這極豪華的陣容里,也不再具雪中送炭之效,頂多是一顆小石子入了湖,掀起小小漣漪。
於是燕清在短暫的驚訝後,很快就將心情沉澱了下來,不自知地擺出了和善的微笑:“你倒不錯。”
徐庶尚未抬頭,謙道:“得主公盛譽,庶不勝惶恐。”
燕清自認用人再奢侈,也沒這麼暴殄天物的,但一考慮到徐庶在演義里的漢臣立場,和對生母的極度孝心,不免多出幾分慎重。
荀彧這樣忠於漢室的特例,還是能避則避罷。
燕清在新紙上徐徐寫下徐庶的名字,擬了更適合他發揮的新職務,慢條斯理地蓋好印戳後,又繼續問道:“汝母可也在冀地?”
徐庶搖了搖頭:“家母不願遠離故土,仍居於潁川長社。”
難怪了。
燕清之前是納悶本該在荊州一帶避禍的徐庶,怎輾轉到了絲毫不搭邊的冀州,原來還是他帶來的效應。
由於燕清護住了潁川一地的安寧和樂,中四州未有大的動亂,就不見史上那種大規模百姓遷居。
徐庶結束求學後,自然就歸家尋母去了。
以他寒門的出身,又頗通劍法,一想到要儘快出人頭地,好贍養家母,觀望一陣後,自然就選擇了參軍這一他眼中的捷徑,並隨著高順所率領的軍隊到了冀州,安頓下來。
燕清點點頭,將輕薄的信紙捲起,放入精緻的小竹棍中,微微笑著握著徐庶一手,將其放入對方手心中,溫和道:“父母在,不遠行。待此間事了,你便回潁川去,攜此書走馬上任罷。”
呂布默不吭聲地書寫著,鈍鈍的筆尖悄然穿透了紙張。
第198章 傾巢而出
這裡既然有徐庶這柄牛刀,行殺雞之職,燕清就更無顧慮了,讓呂布稍微整頓一下軍隊,再真正休息上半日,就繼續朝幽州方向挺進。
讓燕清頗感欣慰的是,防範措施在冀州執行得雖是參差不齊,到底還是頗有效果的。
這一路北行,隨著他們在冀地的深入,所能看到的田地農舍受蝗害的影響,明顯較外沿區域要低上許多。
等軍隊長途跋涉,終於抵達了一直是與公孫瓚軍交戰最前線的河間郡時,蝗害帶來的危害,已削弱得微乎其微了。
郭嘉感嘆:“主公之高瞻遠矚,卻成瓚之福運。”
風向從西向東,從南至北,爆發的源頭雖眾,但由於氣候因素,大多集中在中原地區。
燕清的一番未雨綢繆,心血成果,倒無形中變成保護幽州的一道天然屏障了。
燕清笑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比起放任飛蝗橫跨過境,讓百姓受苦,心血化為烏有,我倒寧可讓他占了這份地利了。”
郭嘉也只是隨口一感慨,聞言也笑道:“正是如此。”
兩人說話間,親自帶著一隊精銳,驅馬到前頭查看情況的呂布,也回來了。
燕清敏銳地發現呂布神色有些糾結,問道:“前方戰況如何了?”
呂布猶豫道:“自山頭上遙遙望去,只見伏義的兵卒不慌不忙地打掃戰場狼藉,瓚軍卻不見半個人影,遠處營地也空空如也,怕是近日退兵了。”
怎麼會?
燕清微愕,與同也面露詫異之色的郭嘉對視一眼,默默地派人速召了另一頂車駕上的荀攸來,好商議一番。
待臨時的軍帳一布好,等叮囑完幾個副將的呂布歸來,燕清便開始了:“依二位之見,這公孫瓚究竟是在玩什麼把戲?”
郭嘉蹙眉,沉吟不語,荀攸也暫不作聲,儼然還在思考,唯有呂布左看看右看看,乾脆硬著頭皮拔了這頭籌:“依布看,這公孫瓚應是懼怕主公兵壯勢強,知主公親自領軍馳援,方退的兵。”
燕清對這一說表示懷疑:“若他是個識時務,懼強敵的,就不是公孫瓚了。”
公孫瓚得勢後的頑固剛愎和睚眥必報,不只是史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從他的切實的瘋狂表現,也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