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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微微挑眉。

    燕清道:“王允遣人辭行來了,但要我所料不差,最快一月,再慢也就三月之內,京城定生大變。”

    郭嘉頷首:“主公早有防備,躲得開王允算計,但袁家確不見得。”

    至於連個靠譜的幕僚都沒、徹底無勢的陳留王劉協,就更不見得能逃得開王允的美人計了。

    對才九歲的劉協而言,還不見得是貂蟬的美色管用,而是能同士大夫結姻這一事,能給他帶來些許保障和安全感。

    劉協處固然好下手,可貂蟬能派上的額外用處,則太過有限。

    要按照燕清的想法,對義女很有幾分期待的王允,應該會將貂蟬送進袁系官員的後院之中,而不是做陳留王的侍妾。

    燕清點了點頭,卻不接著洛陽的話題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至於那些黃巾賊寇,上回被我軍在中牟大破,劉辟一支全軍覆沒,盡為我用。那二位先生認為,其他賊部,又將如何?”

    郭嘉一邊思考,一邊慢吞吞地說道:“要麼緊密聯合,伺機復仇;要麼另覓目標,避開鋒芒。”  

    賈詡也悠悠接道:“依詡之見,他們看似親密無間,實是各自為事,難以聯合。主公給予迎頭痛擊,他們應是棄了這硬肋,接下來往……”

    說到這,賈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略略一頓,探究地看了燕清一眼。

    燕清莞爾,言簡意賅:“兗、冀。”

    朝廷亂成一片,對黃巾軍而言,是興風作浪的大好時機——在京城爭破頭的官吏們根本無暇也無力去顧他們。

    而冀州富饒遼闊,偏偏冀州刺史王芬,早在幾年前就因涉入謀反而亡故,正是各郡縣自為己政的無首時期,哪裡拉得起一隻能對抗幾萬、甚至十幾二十萬的賊軍的隊伍來?

    就如小兒懷抱赤金,行走於鬧市之中。

    公孫瓚對這塊沃土是虎視眈眈,然有幽州牧劉虞做牽制,輕易動不了手。

    只要黃巾軍對劉辟的下場心有餘悸,不敢再亂招惹,寧願轉道去冀州或是兗州。

    那燕清就可上書請命,發兵討伐他們。

    至於打下之後,皇帝論功行賞時,肯不肯讓燕清同時領兩州州牧,或是同意折衷一下、將燕清底下將領委為冀州牧,還是要無恥地過河拆橋,空降個人選來……反正都由不得別人說了算了。  

    燕清起身,將桌上捲起的輿圖展開,掛在一塊事先準備好的木板上,用一根磨圓了頭的小木棍在上頭比劃:“雖然很想過一個安靜的冬天,但戰機稍縱即逝,不可錯失,再於心不忍,也唯有勞累諸位將士多加奔波,也請二位先生多做思慮了。”

    這計劃,早在燕清腦海中盤桓多日,雖然只是個草稿,卻也足夠清晰瞭然。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應緊鑼密鼓地進行備戰。我欲派張文遠去陳留這一帶募兵,孫文台則往南頓這一帶;高伏義繼續練兵;呂奉先秘領一萬兵馬,屯於此地,如若黃巾軍還不死心,要向南行,就由他去攔截;等過兩日陳公台也來了,由他同文和一起商榷,當派何人去說服那些宗賊,來赴這場鴻門宴……”

    第45章 賈詡掉坑

    燕清見講得差不多了,便將小木條放下,重新落座後,笑吟吟地看向他們:“二位先生的意見呢?”

    賈詡眉頭微蹙,仍在思考。

    郭嘉抿了抿唇,十指扣著,半晌忽聞:“嘉有一惑,須先向主公問個明白。”

    燕清毫不猶豫道:“奉孝請講。”  

    郭嘉問:“您待要如何知會那孫家文台?”

    燕清答:“據實相告。”

    賈詡抬眼,忍不住道:“這……似是不妥。”

    郭嘉也搖了搖頭:“文台剛猛驍勇,只略遜奉先一籌,主公有重用他的意思,亦是情有可原。然他雖受了任命,於主公帳中當職,卻頗受皇恩,得以出任太守、封烏程侯,一心向漢,是陛下的臣子,再多恩惠,也難收買。”

    “主公趁洛陽之亂,借討逆之名,得兗望冀,是行擴土之實。要瞞他一時不難,而絕非長久之計。倘若遭他察覺,一怒之下棄我等而去,不過小損,怕就是他暫且蟄伏,暗中為朝廷通風報信,那便早晚招致大禍了。若主公仍執意用他,也得早做防備才是。”

    燕清莞爾道:“二位先生的顧慮,清已明了了。但清卻不那麼認為。”

    郭嘉挑了挑眉:“哦?”

    燕清輕咳一聲,悠悠道:“現風雲擾攘,天下動盪,災厄頻發,戰事不絕。內憂外患下,陛下卻是漠不關心,百官亦然視而不見,只顧結黨營私,爭權奪勢。”  

    說到這,燕清淡淡地看了賈詡一眼:“於這一點,於朝中為官多年的文和先生,想必還更清楚些。”

    賈詡默認。

    燕清也不在意,在慣例的開場白後,就略放鬆地一笑,問郭嘉:“不知奉孝對孫文台的履歷,了解到什麼程度了?”

    郭嘉謙道:“只略知一二。”

    燕清瞭然地點了點頭,道:“贅話暫且免了,橫豎他也不在跟前,夸多了也聽不著,倒顯得我虧了。”

    郭嘉深以為然:“可不正是如此?”

    開了個玩笑後,燕清才接著道:“獨有一點,還得告予二位知曉——要換了任何一位大漢忠臣,或都會懷疑我有不軌之心,唯獨孫文台不可能。”

    郭嘉單手支著下巴,懶洋洋地歪著腦袋道:“這是為何?”

    “你會這麼問,便是不知他這侯位具體是如何來的了。”燕清笑道:“早在他被任命為長沙太守時,就面臨過極為相似的處境。那是鄰縣宜春遭叛軍攻打,急忙派馬去長沙求援,他二話不說,便整頓軍馬,出兵去救。”  

    賈詡扶髯不語,郭嘉凝眉:“竟有此事?”

    燕清頷首:“彼時他也無朝廷詔令,私自出兵,越界征討,便是授人以柄。但他又何嘗有過猶豫,又何嘗有過畏懼?”

    “他當初面臨的處境,與我如今的何其相似。既然如此,他便是軍中最不可能質疑我的人。”

    燕清傲然一笑,難得大言不慚了一回:“我現要舉兵北伐,是蹈死不顧,為安邦護民,匡扶大義,鞏固國本,維護大局。既是問心無愧,何故不能大義凜然,對他坦言相告?”

    “這可是代朝廷清除叛逆,代天子護佑百姓,只因孫將軍胸懷大志,與我志向湊巧相投,才不辭辛勞,甘願赴湯蹈火,為的卻是天下蒼生,而不是區區一個燕某人。”

    郭嘉嘴角抽抽,並不揭穿這冠冕堂皇的話,只換了一茬道:“主公一旦功高,陛下只怕心生忌憚,不將使您如願。”

    燕清憾道:“若陛下當真忠奸不辨,那到時候是陽奉陰違,還是越俎代庖,或是回都城清君側……”

    燕清輕輕一頓,黠然一笑。

    烏眸燦若星辰,面容皎潔如玉,就連覽遍群花的郭嘉,都不由晃了一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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