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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清:“……”

    饒是燕清記得眼前這人不怎麼耐揍,也得過了好半晌,才強行按捺下來報復的衝動。

    卻也著實擺不出什麼好臉色,徑直將這黏糊糊的人給推開,動作根本稱不上溫柔。

    但郭嘉被撥得滾了一圈後,只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眉頭皺起,似是不滿,卻依然呼呼大睡,沒半點要醒的徵兆。

    燕清冷哼一聲,微揚聲道:“送水來。”

    待他慢條斯理地洗漱更衣,衣冠整潔地出了房去,到了廳中,才發現周瑜已到了。

    周瑜原來安安靜靜地坐著,等下人送早膳來,聽得腳步聲靠近,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禮:“見過燕司空。”

    燕清睡眠不足,頭疼得很,看到周瑜眼底也有熟悉的青黑,他莫名地就感覺親切好受一些,隨意道:“不必多禮,坐罷。你傳了什麼?”

    周瑜一路上本就沒怎麼歇息,昨夜睡到一半,又被那古怪的琴聲擾得睡不安穩,反應不免有點遲鈍。

    而燕清的問題,也極出乎他意料,導致他難得地愣了一愣,方下意識地答道:“一碗米粥,一碟小菜,兩張餅。”  

    燕清習慣了照顧人,聞言蹙眉:“這怎麼夠?”

    不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麼?

    周瑜剛要解釋,燕清便一擺手,往上添了好幾道,又從頭到腳地審視了他好幾眼,搖搖頭:“旁人姑且不說,單是伯符的飯量,便是你的三倍有餘。”

    周瑜哭笑不得:“……瑜便多謝燕司空美意了。”

    燕清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他們關係稱不上多熟稔,待早膳呈上後,便是陣一絲不苟的食不言。

    燕清一碗熱粥下肚,感覺好上一些,看向周瑜時,就又閃出幾道叫周瑜極不自在的慈愛柔光了:“若我記得不差,待過了這年,你虛歲亦有十八了罷。”

    周瑜微微一怔:“正是。承蒙記掛,不勝惶恐。”

    燕清嗯了一聲,緊接著關心道:“娶親了麼?”

    這主公做了這麼久了,燕清最發愁的,就是部下普遍被郭嘉和呂布這倆大光棍影響,自發地晚婚晚育起來。  

    張遼高順還好,隨他安排;孫堅賈詡,荀家叔侄則早有家室,也不用他操心;可剩下的趙雲、典韋、劉曄等人,就整天沉迷公務,休沐也只跟友人聚聚,毫無娶妻納妾的意向了。

    周瑜猝不及防,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家中長輩尚未為瑜商議親事。”

    燕清大約估摸了一下大小喬的歲數,然後無奈地意識到,那絕色雙姝估計還跟河北甄姬一樣,仍是垂髫……

    “也罷,你年紀還小,也不用太急。”燕清渾然不覺自己只比周瑜大了四歲,笑吟吟道:“不過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伯符也不可能一直賴在南地不回去,只要他回一趟譙地,文台就已替他看好一門親事。剛巧那女子明歲便要及笄,依文台的火烈性子,定要扣著他拜堂不可。”

    周瑜嘴角微抽,乾巴巴道:“孫將軍慈父之心,瑜定將代為傳達。”

    燕清一本正經道:“還是別傳達了。不說的話,伯符屆時註定插翅難逃,有好戲可看;要是說了,那他會不會從,就無從得知了。”

    周瑜:“……”  

    不等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玩笑還是認真話的周瑜消化一下對燕清的新認知,燕清便一揮手,屏退下人,由典韋親自在廳門外守著,笑眯眯地換了話題:“言歸正傳。關於我的打算,你已猜到多少了?”

    他開門見山,周瑜略一沉吟,也不委婉:“漢室難興,不過苟延殘喘罷了。以司空實力之雄厚,應是鼎足中原,尋機虎步關外。要使外邦俯首稱臣,對內則將以靜制動而觀天下,候多事之秋。”

    剩下‘建號帝王,意圖天下’八字,他明智地掩下不提,心裡卻非常清楚,燕清定也明白。

    燕清微微一笑:“那你不妨再想想,我對你的打算,又猜到幾分?”

    周瑜面不改色,只悠然俯身,拜了一下:“燕司空慧眼如炬,瑜這雕蟲小技,定是早被看透了。”

    燕清不置可否:“周郎過謙了。”

    對於擺明來談條件的世家子弟,燕清便拿出了公事公辦的爽快態度——江東的情況不比戰亂連綿的中原地區,因開化少,垂涎的人少,避禍去的人多,戰事就不比北方多。  

    然而權力構成混亂,小勢力無數,強攻不難,可拿下後安撫,才是樁千頭萬緒的大工程。

    再強大的軍隊,再充實的後援,也扛不住小股兵力孜孜不倦的騷擾。

    單是一個善於利用地形作戰的山越,就夠叫燕清頭疼的了。

    除非燕清為了專注於南下發展,不惜把重心從北地轉移過來,撇開本末倒置不說,那才有不依靠士族就能成功的可能。

    要想兩頭兼顧,是絕無可能的。

    但要大幅放權,只名義上據有揚州大半,剩下則由各大世家占盡主位,近乎自治,那又是決意統一國土的燕清,不可能接受的。

    他有信心徐徐圖下北邊處於最虛弱時刻的世家大族,可南邊的江東世家,實力卻得到了極大的保全,單純的壓制,只會兩敗俱傷。

    史上在諸葛亮治下的益州豪族,因得不到切實利益,紛紛思魏叛蜀,便是前車之鑑。

    燕清要爭取到他們的支持,才能用最快速度在南邊紮下根來,再圖長久的立足之法。

    可又得把握一個度,能勉強叫他們接受,又不至於會成為掣肘。

    要是仿效孫權那樣的做法,凝聚力固然是增強了,可越到後期,被掌握在士族手裡的權力就越無法控制。  

    就連孫權老後不惜濫殺無辜,也阻擋不了大勢所趨。

    就在他與周瑜客客氣氣地商量時,一道萬分熟悉的腳步聲極快地從遠至近,等到廳前險險剎住,低聲同典韋說了甚麼,小聲喚道:“主公?”

    燕清嘴角的笑,不由多了一些溫柔:“進來罷。”

    呂布路上遇到些事,耽誤了功夫,不得不風馳電掣,才在過年前趕了回來。

    他特意回了個房,將一身混了血土灰的污物沖得乾乾淨淨,換上新衣袍,才美滋滋地來見燕清。

    他目標明確,滿腦子想的是如何將這回辦得漂亮的差事給燕清匯報一番,最好能得點跟上回的甜蜜親吻一樣的獎賞,是以沒聽到下人報於他知的‘來了人’的話。

    在門推開後,猛然看到個眉目清俊,氣質非凡的翩翩少年郎,筆挺立於主公身側,微微的沖他禮貌地笑,就如兩面無暇皓玉,交相輝映,差點沒晃花他眼。

    呂布:“……”

    自己不過是他娘的出了一趟不咋遠的門!  

    呂布只覺腦門上挨了一道晴天霹靂,轟得眼前發黑。

    咋眼剛一眨完了,就又多上一個!

    呂布不知為何,就從眼前這半大小子身上嗅到了當初在荀文若處感受過的氣息,渾身警醒起來,面上卻是毫無表情,謙恭地向主公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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