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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一條快速對完後,雙方都徹底安下心來,再聊聊天,就成了愜意的享受。

    曹操欽佩燕清雖身居高位,卻毫無倨傲,品德高潔;而燕清對曹操的感情就要複雜得多,但撇開那些因素不談,與曹操這種豪爽坦率、能說會道之人談天說地,也確實快活。

    郭嘉並不加入,只跟荀攸一起拉了在這場簡單宴席上表現得有些靦腆,好在因他跟荀彧交誼頗深,才漸漸打開話頭的戲志才說話;呂布冷冷淡淡,雖不無禮,卻也半分稱不上熱情,除必要的招呼外,不怎麼搭理別人,隨人猜測他是自持武藝無雙,才有著不好親近的傲氣;倒是張遼等人跟夏侯淵他們年紀相近,

    在得知那人就是戲志才,且極受曹操看重後,燕清就不得不感嘆歷史自帶的強大修正性,或是‘緣分’了:只要他不橫插一腳,哪怕沒有荀彧的推舉引薦,戲志才也還是尋到了他的伯樂,曹操也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智囊。

    燕清見郭嘉說得興起,將外袍脫了也就罷了,竟將鞋履也蹬掉,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不由蹙起眉頭,低聲道:“奉孝!”

    郭嘉還想假裝沒聽見,呂布卻是眼明手快,倏然放下杯盞,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唉!”  

    迫於那武夫淫威,郭嘉唯有悻悻然地穿回鞋履,規矩坐好。

    燕清:“……”

    敢情在郭嘉面前,他出聲,還沒呂布出面恫嚇好使?

    曹操沒錯過這小插曲,雖沒太看懂,卻也覺得有趣,忍不住問道:“那是?”

    燕清想到戲志才那跟郭嘉不相上下的糟糕體質,和同樣英年早逝的宿命,便毫不猶豫道:“孟德最好也看緊點,不能由著他們怎麼高興怎麼胡來,飲酒是,著裝也是。”

    曹操哈哈一笑,並未太放在心上:“小酌怡情,志才應自有分寸。”

    燕清搖頭:“不止是飲酒。若讓小病纏身久了,便無法根除,還是早調理早好,斷不能因他們嫌添麻煩了,就不操這個心。”

    曹操聽著聽著,神色也嚴肅起來了。

    他的確承受不起失去戲志才的風險,也知燕清這般提醒純粹出於好意,不由心裡一暖,情不自禁地握住燕清的手,真心實意道:“多謝司空提醒,從今往後,操定會多加留心。”  

    呂布眼角餘光瞥到這一幕,額角青筋暴跳,雖未真正失態,面上還癱著,手裡的杯盞卻明顯被捏變形了。

    燕清握了不知多少人的手,卻似乎是頭一回被人反握,愣愣地眨了下眼後,總算是想起自己這習慣是從哪兒沾上的了。

    這可真是值得玩味了。

    他笑眯眯道:“孟德太客氣了。”

    曹操深深地看著燕清,似有幾分無酒自醉,半晌搖頭晃腦,口中感嘆道:“黃巾亂剛平,董賊興不詳。幼主失權柄,金甲黯塵光。西羌亂帝都,惡賊害尊上。百姓何聊生,路骸相撐拒。滿座文武哀,欲言不敢語。誰願討不詳,烈膽唯重光!”

    燕清方才見曹操似是詩興大發,趕緊全神貫注地聽著,心中默記。

    但很快又發現其實並無韻律可言,也就放鬆下來了。

    直到猝不及防地聽到最後兩字,他足足愣了好幾息,才豁然反應過來。

    這……

    後人常常調侃,道那充滿表白意味的“青青子吟,悠悠我心”,簡直能被稱為是曹操寫給謀士們的情書。  

    要是這幾句流傳出去了,豈不半斤八兩?

    曹操卻是灑脫,一氣呵成地念完,將盞中清水一飲而盡,瀟灑一笑,以要回營清兵點將,為進攻汜水關做準備為由,就此告辭了。

    作者有話要說:*部分改編自蔡文姬的《悲憤詩》

    第81章 汜水關前

    被宴請的曹操既已退席,這場簡單筵席,自然很快也跟著散了。

    燕清還沉浸在一種近似於受寵若驚、突獲殊榮的恍惚當中,心不在焉地走回休息的營帳,一回頭,剛要開口著人掌燈,就被背後沉默地跟著他的一串人給嚇了一跳。

    呂布,張遼,高順,孫堅,黃蓋,郭嘉,荀攸,劉曄……凡是一軍主將和有軍師職的文官,幾乎全來了。

    “這是怎麼了?”

    燕清這下可徹底醒神了,下意識地詢了一句,便招呼他們坐下。

    好在主帳足夠寬敞,燕清也不像袁紹那種散漫得連打仗都還帶一大堆珍玩古董來消遣的性子,是以將席翻出來往地上一丟,也能裝下這麼多人。

    郭嘉開門見山道:“嘉思來想去,還是認為曹孟德既到了,那剩下三日,不等也罷。”  

    他指的是燕清之前曾說過的,要在滎陽等上十日,好跟其他諸侯匯合一事。

    荀攸附和道:“可使後到者自去各地把守險要。”

    燕清不解:“可以是可以,但為何要這般急切?”

    “情況有變。”

    郭嘉站起身來,遞上一小條寫滿了字的絹布,再重新坐下,坦然道:“此乃方才席間送來的密報,因您與曹太守坐得太近,不好送予您過目——袁氏滿門被滅,太傅一派官員十有七八鋃鐺下獄,剩下一二亦被屠殺殆盡。袁隗血濺當廷,術早在半月前就下落不明,紹據聞是事發前半個時辰 ,就帶了幾百家兵,往南邊逃去了。”

    燕清曾交代過,但凡他不方便拆信的時候,可由郭嘉先行閱讀。

    而荀攸與郭嘉坐一塊兒,自然一道將信看過了,可在座其他人,卻並不知曉此事。

    “董賊竟如此喪心病狂!”

    眾人皆感驚愕,顯然沒想到一個區區寒族出身,又曾為故吏的董卓,能幹下這等恐怖的事來。  

    在世人眼中,董卓利慾薰心,不惜與有提攜之恩於他的故主針鋒相對,已是忘恩負義的可恥可鄙,現竟敢屠戮了對方滿門,叫汝南袁氏這一赫赫有名的高門望族幾近覆滅,著實是不計後果、瘋狂而愚蠢的表現。

    張遼震驚道:“董賊究竟在想什麼?他先害死陛下,又屠袁家——”

    呂布不耐煩地打斷他道:“瞎嚷嚷啥?成親成傻了?答案簡單得很,既是賊,自欲竊國了!”

    高順拼命搖頭:“這麼得來,既不長遠,也沒人願真心跟隨他的。”

    劉曄冷不防插了一句:“但若非主公發兵聲討,主持盟軍,有那十萬西涼虎師,再將京中禁軍納入手中,皇甫將軍亦為他驅使,那到頭來,又有誰奈何得了他?”

    郭嘉道:“董賊再膽大包天,肆無忌憚,也不敢現在就登上皇位,但立新帝一事,就全憑他做主了。”

    荀攸沉默——他也還是低估了董卓的手狠程度。

    曾跟殺董卓的機會擦肩而過的孫堅,更是氣得一個勁兒地磨牙,臉上肌肉都在顫抖,半晌還是沒能忍住,一拳頭結結實實地錘在地上,悔不當初道:“賊子竟敢如此猖獗!只恨張溫當日不聽我言,不然世間早無此無倫惡賊!”

    呂布不快:“氣歸氣,拿主公帳里的地撒什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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