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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夏侯惇不小心磕巴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行了一禮,口吻戰兢:“斷不敢當。多、多謝司空見愛。”

    燕清眉眼彎彎,緊接著就不著痕跡地當著曹操的面,澄清了要挖角的嫌疑:“姑且不說別人,在我這,是絕對當得起的。也正是因知曉夏侯是軍功世家,各個是將門虎子這點,當日孟德隻身離去,我也才能放心由著他去。”

    就夏侯氏跟曹家的深厚交情,燕清只能看著,要想徵用是做不到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這回曹操這般賣力,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償他當日恩情,燕清當然不想看著就此兩清,索性投桃報李,在日後的回報真正給下之前,先給出個小贈品。

    燕清再一次感覺到,這有名氣可用,可實在是太美好了。

    可惜司空之位顯赫風光,能發揮的效用卻會愈發有限。

    且不說保不保得住的關鍵系在能不能擺平董卓上,單是那主上暗弱,上位的合理性值得質疑,朝廷形同虛設,那官職能帶來的好處,自然就隨著銳減了。

    曹操對燕清之意心領神會,卻先向戲志才看了一眼,真誠一拱手,笑道:“操暫替妙才受了司空這盛讚了。”  

    燕清也笑,揶揄道:“孟德生得一張厚臉皮,居然就這麼心安理得地受了?我還當你也將回贊我幾句,那才叫公平。”

    曹操哈哈大笑,夏侯惇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起來。

    燕清都這麼說了,曹操這邊怎麼可能再不讓夏侯淵出席?

    曹操當機立斷,叫說話都說不太好的夏侯惇立即去把他弟弟夏侯淵給喊來。

    呂布漠然看著,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心裡嘲諷一哂。

    被主公客套著誇了一句,就直接當真不說,還能忘形成這樣?

    ——半點比不上他穩重。

    再寒暄幾句後,就再不在這耽誤工夫,進了帳中。

    “慶喜筵席,不必多禮。”

    燕清含笑頷首,制住了他們欲起身行禮的舉動,衣袂飄飄地行至主位落座。

    他安安靜靜地等剩下人到齊了,眾人紛紛看向他,眼中或是敬畏,或是忠誠,又或是詭秘後,才優雅舉起杯盞,簡單講道:“今日能得此勝,全賴在座雄才,合宜慶賀一番。雖大害尚未除去,然有諸位援助,不愁此禍不伏……”  

    燕清一頓,笑道:“文縐縐的話就不多說了,飲盡此盞,就此開宴,還望諸位能夠真正放鬆,好好盡興罷!”

    “好!”

    呂布帶頭叫了一句,還等這一通長篇大論的眾人如夢初醒,紛紛跟上,旋即仰起脖頸,直將盞中佳釀爽快地一飲而盡。

    這酒是中牟縣民為道賀而送來的,並不是什麼陳年佳釀,但對禁酒已久的軍中將士而言,也已是難得的好物了。

    呂布習得一手喜怒不形於色,越是人多,就越能維持住面色淡淡,無動於衷,一碗黃湯下肚,也沒任何表示。

    倒是郭嘉先是滿懷期待,然後真正嘗到味道後就把杯子給放了下來,小小地皺了皺臉,只飛快以袖掩飾過去,順道將沒喝完的大半都飛速倒入了一旁呆呆木木的荀攸杯里。

    燕清以眼角餘光捕捉到這一幕,不禁艱難忍笑。

    不過他是盟軍之首,哪怕刻意維持低調,也註定有無數雙眼睛在他身上駐留,這輕輕一笑,當然也落入了不少人的眼中。

    ——看來燕司空心情非常不錯。

    公孫瓚眼珠一轉,感覺這是他能等到的最好時機了,便驀然起身,撩起袍擺大步上前,舉杯一邀,朗聲道:“瓚,願敬司空。”  

    燕清饒有興味地看他一眼,矜貴道:“好。”

    呂布悶悶地灌了一杯酒。

    燕清直覺公孫瓚撇開劉虞和師弟劉備來獨敬他一杯的目的,不是那麼單純,面上卻分毫不顯,只笑眯眯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公孫瓚,故意不引出話頭來,看對方拙劣地耍著心眼。

    果然沒多久後,公孫瓚就有些憋不住了。

    他小聲道:“瓚有一冒昧之請,望司空能夠見諒。”

    燕清溫聲道:“但講無妨。”

    公孫瓚便將早準備好的理由甩了出來——前日就有急報來,道他與劉虞前腳一離開,剛平定沒多久的鮮卑就又開始蠢蠢欲動,大有聯合曾被他大敗的烏桓,趁州內兵力空虛而入的野心。

    缺了他坐鎮,異族實在不好對付啊。

    燕清點了點頭,通情達理道:“公孫將軍雖已肩負了守護邊境的重擔,仍心念殺朝堂之賊,現邊上既有異動,自當立刻回去,切不應顧此薄彼,在這緊要關頭,叫多方有失。”

    公孫瓚大喜,忙又敬了燕清幾杯,才退了下去。  

    燕清笑著看他離開,頭也不回,只借著廣袖的遮掩,拍了拍身側坐著的呂布那緊實的大腿。

    呂布渾身倏然緊繃,就聽燕清輕輕誇了句:“機靈。”

    原來剛呂布靈光一現,假意給燕清斟酒,其實早將裡頭換成了清水。

    於是被公孫瓚一敬好幾杯後,燕清依然能面不改色,落了個‘海量’的英偉印象。

    呂布壯著膽子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主公就這麼讓他跑了?”

    燕清嗯了一聲,黠道:“跑歸跑,他這麼不老實,願可不能如。一會兒請劉虞過來。”

    公孫瓚打的什麼歪主意,他還能不清楚?

    這位奮武將軍可不是多講道義的和善人,又一向看不慣劉虞對外以柔為主的政策,早有奪權之心。

    眼下就是個大好機會。

    單從理性角度看待的話,燕清很難評判到底是劉虞慈悲為主的柔政,還是公孫瓚那侵略性極強的剛政好上一些。但公孫瓚那一膨脹壯大就變蠢的特質,歷史已證明得清清楚楚,燕清更不想讓義軍被野心勃勃的公孫瓚拿去做了工具,來行奪權之事。  

    呂布聽得還有些茫然,然後就看到燕清見公孫瓚惦記著收拾行囊的事、先行退席後,就一擺手,客氣地請了劉虞過來。

    燕清先將公孫瓚剛剛的訴求給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然後盯著劉虞那變幻莫測的臉色,也勸他回去了。

    劉虞面色不太好看,勉強一笑,領了燕清這一人情,也走了。

    呂布看得一愣一愣的,明白過來燕清是將公孫瓚給坑了回去。

    卻又猶豫道:“這麼一來,不是又少了兩股助力麼?”

    要圍洛陽攻董卓本營,還要愁投鼠忌器,那可比克個虎牢關要難上不少。

    燕清道:“他們暗中鬥法,助力微乎其微,況且公孫瓚才是二人中會打仗的那個,現是他主動請辭,還是放他們回去罷。”

    席間這段洶湧的暗潮被燕清悄然掩過,留意到的人並不多。

    在劉備的若有所思中,這場宴席圓滿結束。

    燕清微笑著同他們一一道別,卻在自己勢下的人也要起身離去時,出聲制止了。

    燕清下令:“門看好了。”

    眾人面面相覷,郭嘉道:“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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