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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袁紹以上賓之禮相待後的盛情招攬,陸康的答覆是於一場私下會面中,決然拒絕了對方。

    霎時激得彼時正意氣風發的袁紹大怒,又得逢紀告密,道其曾欲求見燕清而未果,定然有巴結之心,乾脆就仗著他這次返回是臨時起意,將他們一家囚禁起來,省得投靠了燕清。

    袁紹並非是膽敢加害於陸氏名士,監牢里也不曾虧待他們,頂多是軟禁罷了。

    尤其在這稱得上十分關鍵的非常時機,這做法雖極端得惹人詬病了些,倒也不至於完全不被人理解。

    但對陸康而言,就稱得上是莫大屈辱,氣得他當場吐了幾口血。

    因知情的少數人都是袁紹心腹,雖感到有不妥之處,但都選擇三緘其口,默契地裝作不知。

    而不知情的,也沒機會知曉。

    才將這消息瞞得死死的,連燕清派去的堪稱無孔不入的探子們,也無從得知。

    思及牢房濕冷,忽遭軟禁,心情定然不佳,燕清索性不著急接見他們,而是在派人將陸家一干人接出來後,先請城中名醫給幾個身體最弱的小孩兒——陸績陸遜等調養身體,釋放出足夠的善意,容他們調整好心態,其他事以後再說。  

    吩咐人務必辦妥此事後,燕清便將一直擱在心裡的這疑惑放下了,現下書房裡又無外人,不由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郭嘉微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並未即刻接話。

    主公上回表現得如此關切,還是在諸葛一家身上了。

    吳郡陸氏畢竟是名門望族,在打下揚州後,也的確有結交必要……但諸葛氏又有什麼特異之處,值得主公這般在意?

    真就純粹是未卜先知的緣故麼?

    郭嘉略有所感,忽地眸光一閃,一下就將猜測的重心,放在了兩家的共同點上。

    除都為簪纓的世家之外,相同之處,大約就只剩下都帶了好幾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在身邊了。

    燕清暫還不知,眼睛利得可怕,思維也暢通逸群的郭嘉,已將他的目的猜得八九不離十,還在專心教呂布:“袁紹丟了本營,又知曉家人無恙後,便只剩兩條路。一是加緊攻勢,速取下豫州,以州相易,便不算吃虧;二是回兵來救。但後者無異於自尋死路,他麾下謀士不少,想必不會由他胡來。”

    呂布認真地點了點頭,傲然道:“那袁紹小兒要敢來,便叫他有來無還。只是豫州單靠公達他們守著,該不會出什麼岔子罷……”  

    “公達非是孤軍作戰,都到了瓮中捉鱉這一環,我怎麼可能不調文台來幫他?有江東驍虎在側,靠袁紹那點人,能撼動那金湯城池半分,我便——”燕清差點又隨口道句‘跟你姓’,好不容易剎住了,侷促地輕咳一聲,笑著轉移話題:“總之,近來需你多費些心思,昔日支持袁紹坐這揚州牧之位的豪強士族,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得來的容易,往往失去得也輕易——便試用在五日內被燕清生生奪下四郡之地的揚州。

    燕清這回也是要打出速度,儘快攻下袁紹老家,讓他們士氣崩盤,不得不陷入背水一戰的死局,才會在每攻下一城後,就撤得如此乾淨利落,倉促得只留下少數人善後。

    這卻是遠遠不夠的。

    強大兵力的恫嚇,只能持續一時,要說到穩固的長久之計,是沒有絲毫捷徑可走的,必須慢慢梳理才行。

    也不能由當兵當久了、只會直來直去,以暴制暴的大老粗們來幹這細膩活。

    然而揚州攸關燕清的海外遠征、訓練水軍、製造大船的遠計,州牧若不安插個他信任的人選,那他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思及此處,燕清就不由頓了頓手裡的筆桿,幽幽地瞟了郭嘉一眼。

    郭嘉感覺到他的目光,不自覺地一哆嗦,莫名其妙地回看燕清數眼後,才繼續埋首,專注眼前之事。

    唉。

    燕清默默嘆氣。

    要不是郭嘉底子比較薄,再嬌養富養也只在幾年裡多出那麼一點肉,偏偏還是個工作狂的性格,讓他一日不放在眼皮底下都不能放心的話……

    赫然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郭嘉隱約察覺到什麼,努力按捺住不斷上涌的好奇心,刻意無視了主公意味不明的注視。

    他打一開始就不給燕清機會開口,省得惹火燒身。

    燕清還沒來得及採取下一步行動,守在門外的典韋便叩響了門,憨憨道:“主公,有城門處來的急報。”

    燕清微訝:“讓他進來。”

    袁紹的援兵就算背生雙翼,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啊。

    難不成是荊州刺史曹寅被他說動,肯大公無私的雪中送炭一回,發兵來助了?  

    等聽完匯報後,燕清怔楞片刻後,就忍不住笑罵一句:“這臭小子的鼻子,倒是尖得很。”

    原來是在江東招募完兵士後,就依燕清秘令在丹陽一帶勤勤懇懇訓練水軍的孫策,沒能耐住寂寞,又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從局勢里敏銳地判斷出了什麼,屁顛屁顛地派了一小股人來刺探情況,想找機會立功。

    不想燕清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在孫策的人還想偷摸著探路的時刻,就被城牆上變換的旗幟而惹得大吃一驚,才又被逮了個正著。

    郭嘉也懶得拆穿燕清佯怒的假架子,只以手掩嘴,打了個老大的哈欠,連眼角都擠出了淚來。

    就這還覺不夠,吧唧了一下嘴,懶洋洋地又打了一個。

    燕清斜了他一眼:“事務繁瑣,倒沒甚麼緊急的,你且去歇會兒,養足精神再說罷。”

    郭嘉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主公尚在忙著,哪有臣下安睡的道理?”

    燕清正想著怎麼教育孫策這個不甘寂寞、總想多立點功勞、積極過頭的青年小將,就被郭嘉的小動作吸引去了注意力,隨意揶揄道:“怎麼?奉孝孤枕難眠,是要請我陪著你睡?”  

    郭嘉:“……”

    呂布:“!!!!!!!!”

    燕清說這話時,心思還放在日漸鋒芒畢露的孫策,以及雖還沒切實見過、卻是慕名已久、史上英姿勃發、威風凜凜的大都督身上,並未意識到自己具體說了什麼。

    待接觸到兩人驚愕交加的詭異目光,他自己也愣了一愣,才尷尬地想到自己方才胡扯了什麼。

    ……只怪跟總口出驚人的呂布待久了,說話也被傳染了毫無遮攔的壞毛病。

    “不過說笑罷了。”為了淡去那欲蓋彌彰的味道,也為了叫呂布包含委屈和譴責的目光、不惹起皺眉的郭嘉疑心,燕清自然而然地圓了過去:“虧你將城中妓院逛遍,紅粉知己無數,卻連個正經的妻妾都不曾娶納,這些日子裡的香帕鮮果,怕都是白收了。”

    郭嘉毫無誠意道:“嬌花無數,豈能獨愛一朵?況且萬千花卉,花期各有不同,卻多都短暫,那多見外頭所現的最美的一朵,總比捧回家中,等個一年才能看幾回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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