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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喜怒哀樂繫於一人,才會被對方一舉一動輕易扯動心緒。
呂布嘿嘿一笑,主動問道:“不知主公年幾歲矣?”
燕清莞爾道:“對外我自稱二十有一,真正歲數幾何,我現只告予你一人,你莫叫旁人知曉。”
呂布巴不得多點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立馬爽快應下。
燕清:“已將光陰虛度十九載矣。”
實歲是十八,但古人都以虛歲去算,燕清自也入鄉隨俗。
但以弱冠之齡,立今日之業,能被人道句英雄出少年。
歲數再輕一些,他又非孫策那樣的武將,又為一勢主公,不說結交名士高官很不方便,也恐會鎮不住底下的人了。
燕清不願冒這險,索性一開始就謊報了一把年齡,橫豎他性格在關鍵時刻也當得老成持重,沒有衝動意氣,倒把所有人都瞞住了,不曾起過疑心。
呂布不禁吃了一驚。
旋即又暗罵自己:大驚小怪做甚?主公是仙人之體,別說年十九歲,哪怕高壽九百,也合情合理得很。
他端正了自個兒心態,認真看著悠然含笑的燕清一眼,心裡飛快閃過一念。
——主公之所以一直將婚事推脫開,難道是預備要真正及冠後,再成家去?
那豈不是只剩下一年功夫了!
燕清起初還有心情好好欣賞一下那變幻莫測的臉色,卻愈發看不懂走勢了。
呂布胡思亂想一通,直把自己駭得不行,再對上燕清好奇的目光,實在憋不住地問道:“主公可是已有心儀之人?”
燕清笑道:“應是還沒有罷。”
呂布抑制不住地長舒口氣,緊繃的肩頭也悄然鬆懈下來。
他索性借了一點酒勁兒,再厚著臉皮追問:“不知主公心悅什麼樣的?”
燕清艱難忍笑,面上雲淡風輕:“刺探主公婚事 這可是臣子大忌。不過你我關係向來親密,非尋常主臣間比得,你私下問上幾句,倒也無妨。”
呂布心情經歷了一陣大起大落後,聚精會神地聽燕清慢慢說道:“首先,得要體魄健實一些的。”
呂布暗忖,這條倒新鮮獨特得很。
好的是,自己非但完全符合,甚至還能大幅超標達成。
至於郭嘉那種一向予人病怏怏的印象、躺的時間比坐得多、坐的時間比站得多的,顯然就不行了。
哪怕理智上知道這樣比較毫無意義,呂布依然忍不住幹了一回。
燕清將他那一目了然的竊喜盡收眼底,只覺可愛得無以復加。
他悄然攥了攥拳,忍住笑意,若無其事道:“再要年長一些,懂照顧人。”
呂布深以為然地點頭,喜滋滋想:這點他也完全符合。
燕清本就照著呂布的情況現場掰的,看著呂布的英俊臉龐,又道:“顏色要好。”
呂布心花怒放:跟張文遠他們閒扯時,也提過他相貌出色!
燕清又道:“還得有些品位。”
品位?
呂布心裡倏然一涼,沒啥底了。
在他理解中,這大概就是諸如荀家那些世家大族,老愛遵循的條條框框了。
燕清看他皺起眉頭,便笑眯眯地補充了句:“譬如愛讀書,喜潔好薰香,卻不塗脂抹粉。”
呂布心情霎時峰迴路轉,豁然開朗:這條件,分明是天造地設,為他而生的啊!
燕清最後道:“要獨立剛強,行事主動一些,別是小鳥依人,嬌滴滴的。”
呂布雙目放光!
燕清快憋不住笑了,匆匆結道:“就這麼多罷。正所謂寧缺毋濫,要碰不上,大不了就不娶了。”
這話其實既任性,又不切實際,要不是燕清身懷那麼點神通,方才也的確想到了矇混過關的辦法,是不會這麼輕描淡寫地帶出來的。
可呂布雖不知燕清的這份胸有成竹,卻立馬就選擇了信得千肯萬肯,毫不猶疑。
話音剛落,燕清就眼睜睜地看著呂布強做出面無表情的模樣,嘴角卻已快大大咧著,幾要到耳後根那了。
燕清:“……不早了,反正已沐浴過,現就寢罷。”
呂布悄然咽了口唾沫,目光掃過鋪得齊整、緊挨著的兩席被褥,響亮答道:“喏!”
第103章 試探一場
燕清舒舒服服地先躺了上去,隨意拍拍邊上的空位,沖似乎還扭捏著的呂布勾勾手指:“來。”
“喏!”
呂布當下從善如流,一騰而上,直叫結實的榻都跟著劇震一下。
燕清嘴角一抽,不得不為這榻擔心了一下:“……悠著點。”
呂布深吸口氣:“唔。”
燕清察覺出他好像有些緊張,正要順勢調戲幾句,就聽帳外隱隱約約傳來一陣交談聲,緊接著是離得越來越近的腳步。
都這個點了,還能有誰?
燕清尚在分辯,呂布已沉聲道:“曹孟德。”
“孟德?”
燕清一愣,只有坐起身來,去摸索剛褪下不久的外袍。
呂布一掃之前的忐忑,直在心裡將沒事兒來攪和的曹操罵得狗血淋頭,面色依然沉毅,用火摺子將燈重新點上,就自動自覺地幫燕清披衣整發了。
果不其然,親兵報來求見的,正是曹操。
“請他進來罷。”
除一襲長發仍然披散著外,儀容已恢復規整得體的燕清坐在席邊,而呂布默然正坐在他側後,上身微微前躬,儼然蓄勢待發的保護姿態。
當曹操一邊告罪,一邊掀簾匆匆而入時,顯然沒預見到在沙場上所向披靡的呂布也會在這裡,這對比鮮明的一柔一剛,叫他不由怔了一怔,直到被呂布涼涼瞪了一眼,才回神行禮道:“方得急報,不得不擾了司空清眠,還請恕罪。”
燕清搖了搖頭,笑道:“既是急報,何言‘擾’字?孟德且坐下罷。”
“多謝司空。”
曹操小舒了口氣,自若地落了座,再向燕清身後那存在感十足的呂大將軍也點頭致意。
燕清他微露猶疑,便道:“奉先為我心腹,孟德但說無妨。”
曹操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後,開門見山道:“現董賊脅迫朝廷,謀害先帝,擅立新皇,正是惡貫滿盈。”
燕清似笑非笑地打斷了他:“這些眾人皆知,不必贅敘,能勞動孟德深夜來此,此事定然不下哦。”
曹操不由失笑,神色間顯然放鬆不少,從懷裡取出一明黃布帛,遞予燕清:“恐怕不止是操一人,其他諸侯定也收到了。”
燕清攤開一看,內容同他想像的大同小異:先義正辭嚴地譴責了一通,再施以高官厚祿為利誘,最後再去警告。
是想將下一步就要進逼洛陽的關東義軍從內部分裂罷。
燕清很快看完,笑了一笑:“我可沒收到。看來董卓在我身上,已是黔驢技窮,不指望和解了。”
曹操爽朗道:“司空嫉惡如仇,不藏私心,天下皆知!當日您缺兵少卒,且能看破他豺狼虎豹之質,膽敢與之正面對抗。現又號召眾人共襄盛舉,勤王剿賊,一路勢如破竹,屢屢壞他野心,不正是切身刻骨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