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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被他這小心翼翼的舉動給逗得哭笑不得:“你這是哪兒學來的誇張作態?我已忙完最關鍵的這陣,交由奉孝他們將事務分派安排下去,接下來就可好好歇上一歇了。”
呂布宛若未聞,只專注地輕輕攥住燕清的手,深深地嘆了一聲,幾乎悔青了腸子:“早知如此,就不離那麼遠了。”
先頭那幾個月,由於每天都能通信個上百回,極大程度上緩解了相思之苦,呂布還不覺得那麼難熬。
卻一時疏忽大意,忘了主公慣來那對他報喜不報憂、關心臣下身體勝過自己的壞毛病……
往後還是得放在眼皮底下,緊緊盯著的好。
呂布心念電轉,卻一直保持冷著臉一聲不吭的模樣,可不是一般的唬人。
偏偏燕清與他可謂是老夫老妻了,只看出呂夫人英俊的優點,一點不為所懾。
他笑眯眯地任呂布捏著自己的手,也不收回,空閒的另一手則在榻上拍拍,寵溺道:“我的大將軍啊,怎不坐下?”
呂布嘴角微揚,迅速依言照做。
燕清道:“荊州戰況如何了?實在怪我,未及時回信於你,也耽誤了軍報。”
呂布漠然道:“曹寅降了。”
這早在燕清看到呂布的那一刻,就已有所意料了,是以並不訝異,只淡定地點了點頭,又問:“是降了朝廷,還是降了我們?”
呂布一愣:“自是降了主公。”
燕清莞爾:“看來荊州的世家豪族,對這位使君可不是普通的看不上眼,不然怎麼連簡單提點幾句都不肯?”
而曹寅本人身在局中,又被焦慮所困,竟沒想到除了將治地心不甘情不願地拱手相讓給燕清外,還有條能充分膈應到這惡鄰的路可走。
那便是向朝廷上表,以德不配位來自污,旋即請求離去,讓朝廷重新委任刺史來接替荊州一地。憑這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識時務,只要運作得當,說不定能換得朝中一虛高的職位,順順噹噹地頤養天年。
那隻要燕清暫時還不想與朝廷翻臉,多半就得捏著鼻子,眼睜睜地看著這眼前的熟鴨子飛了。
呂布聽完燕清這話,卻是不以為然,冷冷一笑:“他若真幹得出這損人不利己的事來,布即使得追上一萬里,也要將他腦袋給摘了。”
還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就此安享晚年?
痴人說夢!
燕清不知為何十分想笑,忍住了,還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他已被你一塊帶回來了?”
呂布頷首:“家眷具在,布親自核對過,一個不少,主公可要見見他?”
“不必。”燕清搖頭:“既然如此,就問清楚他家鄉何處,再贈上一筆錢財,客客氣氣送走罷。”
呂布愕然:“不關著?”
燕清拍拍他肩,笑道:“難得有這麼個主動投降的榜樣,怎能喊打喊殺?”
況且曹寅稱得上得勢時,都沒勇氣反抗,更何況是心灰意冷的如今了。
就這麼縱虎歸山,呂布老不甘心道:“要不,就留個小崽子做質子?”
燕清搖頭:“只要人還活著,何愁子嗣?而對於那些個真有野心成大事的,你莫說是關押一兩個質子,哪怕是將他老父捉了,也無任何用處。”
呂布訕訕道:“好罷。”
燕清又問:“益州那的戰況,可有甚麼變化?”
呂布道:“走時還是老樣子,這會兒約莫也差不離罷。”
燕清若有所思:“那你這會兒將部隊撤走了,可有記得讓荊州的州軍補上?”
呂布拍著胸口道:“主公盡可放心,法孝直已安排黃祖帶人屯守在老地方了。”
荊州可供原來那位曹刺史調度的兵力並不多,還不乏尸位素餐之徒。
然而那些人里,也多是只敢挑軟柿子捏的欺軟怕硬之輩,一被煞氣騰騰的呂布一嚇,就乖乖就範了。
將州兵的人馬悉數集中起來調集過去,對這會兒被皇甫嵩這塊硬骨頭給折騰得欲哭無淚、勢力大減的劉焉而言,也不是能簡單忽視過去的。
燕清好奇道:“依你看來,這僵持戰局,最後會是哪邊獲勝?”
呂布不假思索道:“朝廷那一直有主公的糧草馳援,劉焉處啃得卻是自個兒的老本,還被荊兵分薄了軍力。此消彼長下,加上皇甫嵩戰術還老辣一些,自然是朝廷那頭略勝一籌了。”
燕清笑道:“你這麼說,會不會太小覷了劉焉這十幾年來的苦心經營?”
不過綜合起來,他也認同呂布的看法就是了。
第250章 一往情深
坐在軟綿綿的榻上,又舒服地挨著熱乎乎的虎軀,燕清興致勃勃地與呂布聊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漸漸地就不想抬起來了。
呂布雖有滿缸子的話想同自家主公說,但一見著這副倦容,他就只顧得上心疼了:“主公快歇歇罷。”
燕清的確感覺很累了,又是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便不逞強,溫柔笑道:“也好,我小憩片刻,這廳里還有張榻,你若不挑剔,便就在那歇下吧。”
呂布滿口答應,卻半點也不帶挪動的,依然輕柔地握著燕清一手,似一樽雕像一般守在榻邊。
燕清失笑:“外頭多的是侍衛,不多你一人守著。”
呂布喏了一聲,仍然不動。
燕清見他實在堅持,也不多勸了,只默默將眼合上,就著被呂布握住一手的姿勢,很快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一炷香的功夫一眨而過,呂布始終以這最放鬆的姿態,一邊安安靜靜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靜謐,一邊專心致志地打量著這張精雕玉琢的俊美面龐。
隨著燕清日漸位高權重,身上疊著重重光環,旁人自然而然地首先會被這份不怒而威所懾,而不再似最初那般,單純沉醉於這仙人方有的容貌氣質了。
呂布自然不在此列。
——真好看吶。
不知在心裡喟嘆了多少次後,呂布才捨得分出點神來,聽得耳畔那細微的呼吸聲變得越發平緩綿長,就知燕清已睡熟了。
他膽子便隨著大了一點,唇角微微上揚,松松裹著其手的闊掌巧妙地挪動了一下,就小心翼翼地變成了十指相扣的狀態。
——真想將這麼好,這麼好的寶貝,好好地藏起來,不叫任何人看見。
呂布漫不經心地想著,很快又不滿足於就這麼看著,但也捨不得吵醒累極了的燕清,索性以空著的另一手捉了一縷垂至榻邊的烏髮,慢慢地繞在結實有力、卻不失靈巧的指頭上,轉著圈兒把玩。
方才那有些危險的念頭,只在心裡徘徊了一會兒。
呂布屏息盯著燕清的睡顏半晌,很快就變了主意。
——這樣不好。
仙海有明珠,就當被高高地捧起來,放在最高、最尊貴、最明亮、最安全的地方去。
讓他理所當然地接受著世人的頂禮膜拜,發自內心的尊崇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