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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道:“觀公瑾胸有成竹,怕是已有妙策。”
周瑜搖頭,謙道:“妙策當不得,拙計倒有一條,若蒙大人不棄,倒願獻出,望起拋磚引玉之效。”
燕清:“願聞其詳。”
周瑜輕描淡寫道:“主公此事,不宜出面早了,不妨任伯符自作主張一回,擇那麼數十精銳兵士,先去拜訪張子布之母……其事母至孝,只要說通了那位,這困也將迎刃而解了。”
燕清:“……”
差點忘了,雖然史書在這方面有些春秋筆法,語焉不詳,但這美譽遠揚,引人神往的江東雙璧,早期起家時,做派簡單粗暴得很,有時真就跟流氓一般無二。
第168章 抵足而眠
賓主盡歡,直至夜深,宴席方散。
燕清命人領周瑜到客房就寢後,看著爛醉的郭嘉嘆了口氣,沒有呂布在身邊,索性也懶得勞煩下人,俯身下來,一個公主抱,就穩穩噹噹地將郭嘉給抱起,淡定地沐浴在眾人目光中,將其送回了房。
不過在放他下來前,燕清忍不住稍掂了掂,暗暗感嘆。
難怪呂布上回說郭嘉的份量‘就跟只雞似的’,別說是天生力大無窮的對方了,就連他自己,抱了這一路也絲毫不覺吃力。
燕清已忘了自己也是天生神力這點,真為精心養了好幾年都沒見重上幾斤,頂多是表面上看著健實一些的郭嘉的身體,而發愁不已。
郭嘉仿佛已醉得半點意識都沒了,四肢軟綿綿地,由燕清擺布。
燕清下手也毫不含糊,甚至嫻熟得不像初次:先是把滿是酒臭的衣袍給飛快地扒個乾淨,趁著爐火將室內烘得暖融融地,立馬換上在火盆邊溫好的寢服,又扶對方坐起,灌了一碗醒酒湯,才將人送入被窩,掖好被角。
這一系列動作,被燕清完成得無比連貫,可謂一氣呵成。
燕清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品,最後在郭嘉熟睡的臉頰上捏了一捏,便要離去。
不料剛一轉身,就被扯得一頓,原來是袍袖被理應安安分分地躺在榻上的人給拽住了。
郭嘉眼眸清明,哪兒還有半絲醉醺醺的模樣:“主公,請留步。”
燕清一怔,失笑道:“席上不過一個連冠都未及的周公瑾,你裝醉做什麼?”
郭嘉一本正經道:“後生可畏,況且假醉一場,倒也便於觀察。”
燕清聽出他話語間流露出幾分要抵足長談的意思,不由莞爾:“那我便要洗耳恭聽了。”
他乾脆利落地褪了外袍,吩咐典韋帶人守遠一些,重點看住走廊後,就掀開被子躺了進來,跟郭嘉緊挨在一起,隨口調戲了句:“能有郭少府做這暖床人,我也是死而無憾了。”
郭嘉縱被迫漸漸習慣了主公的偶爾戲言,聽了這話,也還是沒忍住嘴角抽抽。
他的口頭便宜,又哪兒是那麼好占的?立馬反唇相譏:“主公若肯鬆口,莫說是某這個區區少府,呂大將軍,就連嫡親的皇子,當今的聖上,怕都樂於自薦枕席。”
“……”
燕清被踩到痛處,悻悻道:“就你記性好。”
郭嘉樂得吹了個口哨:“多謝主公誇讚。”
要不是郭嘉提起,燕清真差點將劉協給忘了:“陳留王過得如何了?他這會應也在譙郡,怎無人提起,他也不曾出現?”
郭嘉哼哼一笑:“確信主公不將對他不利,又知劉康在位已成定局後,他便徹底恢復了本性,不復以往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每日高興得很。”
燕清感興趣道:“那他都忙些什麼了?”
跟不但眼瘸得舍呂布不要而肖想自己,還為死心要採用盧植的餿主意坑他的糟心小皇帝一比,許久不見的劉協都顯得可愛了。
郭嘉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給劉協留點面子:“不務正業,給文和惹了不少麻煩,旁的沒甚麼可說的,倒是兗州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後,私下裡有些動作,恐予主公不利。”
就算如今的天子毫無實權,兵權也就可憐巴巴的那麼一點,自保勉強夠用,以及經董卓一嚯嚯後,皇室威儀一落千丈——也還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叫人趨之若鶩的寶座。
自立是不敢的,廢立是要臭名昭著的,那另立呢?
盧植之前指導劉康下的那三道詔書,倒不是沒發揮作用,但跟他所希望的相比起來,落差就大得太叫人失望了。
也不能怪執行上有問題,而是在董卓肆虐京城時,現在朝野上威風八面的官員們的表現,百姓們都還牢牢記得:要麼搖尾乞憐,要麼裝聾作啞,要麼虛與委蛇,要麼被捉拿下獄,自身難保……最剛烈正直的那些,白白丟了命,也撼動不了董卓的一根汗毛。
在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朝不保夕的惶恐中時,就是燕司空憑一己之力,登高一呼,召集關東諸侯組建盟軍,又幾乎將全盤兵力投入,與董卓決一死戰,才讓天不怕地不怕的董卓都發了虛。
在燕清一路士氣如虹,勢如破竹,屢克險隘時,他們就也跟著歡欣鼓舞,殷殷期待。
最後燕清也未能叫他們失望——那恐怖的混世魔王,竟真帶著那幫兇狠的爪牙一敗塗地,自個兒都死無全屍了!
到底是誰的功績最大,又是誰進城後秋毫無犯,還第一時間將收繳來的、由董卓搜刮來的財物給物歸原主,他們目光雪亮,心裡又有一桿稱,才不至於看不明白。
盧植因將時間精力都花費在慷慨陳詞——躲避董卓追殺——失敗被捉拿下獄——在燕清庇護下繼續躲避董卓追殺——在後方焦急等待結局——大局塵埃落定,受到徵辟復出上了,根本不清楚在前方征戰的燕清是如何一點一點攢起來的聲望,於是辛辛苦苦,最後成了典型的事倍功半了。
不論如何,劉康表現越差,就有人心思越活絡。
另則賢才,立為皇帝,是否就能得個從龍之功,還能還天下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呢?
劉協又是血統高貴,是實打實的靈帝親子,真要繼承,較在位的這個資質平平的宗室子劉康,可要名正言順的多。
最重要的是,他背後,可隱隱約約地站著燕清的啊。
燕清嗯了一聲:“這我心裡有數。不過打一開始,他的存在就是瞞不住的,與其遮遮掩掩惹人猜忌,不如光明正大地亮出來,順道詐一波心懷叵測的詭魚。要耐心點,等都浮上來了,便可一網打盡。”
劉協出逃的時候,的確瞞住了不少人,可也只有情況最危急的那一會兒。
等到燕清這後,是既不曾拘著劉協,又不曾封知情者的口,落落大方,就讓那些心裡犯嘀咕的人,只能繼續犯嘀咕了。
剛巧劉協還在何太后不懷好意的授意下被封過陳留王——這下可好,雖年幼了些,但因董卓禍亂超綱,忠臣失忠,早些出來‘上任’,也是合情合理。
郭嘉話鋒一轉:“兗州勢力,已錯綜複雜,主公要想梳理,卻得投鼠忌器,實在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