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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懶洋洋地翹著一條腿,一邊啃著當地的水果,一邊使喚著收拾殘局的呂布:“弄乾淨點,別叫盧太傅他們看見了。”
假使叫盧植知道了,沒準還真會答應賠物以求和的條件,只為保陛下平安歸來。
呂布悄悄瞪了郭嘉一眼,手裡動作倒利索幾分。
郭嘉得意地翹起了嘴角。
荀攸忽道:“只不知陛下如今如何了……”
燕清對劉康的狀況其實不感樂觀:就連平日體魄強健的軍漢,到了西羌後都有不少產生了水土不服的狀態,得病上一場,更何況是平時嬌生慣養,還是被敵人劫持來,待遇定然十分糟糕的劉康?
只是對燕清而言,劉康活著,對他而言固然有極大的好處;而扶持漢靈帝的嫡系子孫劉協上位,於他而言,也不算吃虧。
與董卓那惹得千夫所指,萬姓憎惡的廢立皇帝不同,劉康倘若一命嗚呼了,首當其衝,將受到責難的,就是盧植和皇甫嵩,反觀他的千里營救之舉,毫無挑剔之處;劉協為先皇血脈,是受劉辯親封的陳留王,劉康不過一無關緊要的旁支,可謂名正言順……
但就算是劉康做了些不討他喜的少年慕艾之事,燕清一想到對方放到現代,不過是個正上初中高中的小孩兒,就又生了些許惻隱之心來。
是以他一路行來,並不全聽郭嘉建議拖拖拉拉,而是全速行軍,既是為了行殺雞儆猴、拿西羌開刀的正事,也是想給劉康留下更多生存的可能。
不管結果如何,他是問心無愧了。
燕清坦坦蕩蕩道:“只要西羌還有那麼一個明白人,就該知曉,倘若陛下有了閃失,他們就將遭受滅頂之災。而對抗豺狼,出手需得雷霆,如若叫他們看出幾分心慈手軟,那才將殆害無窮了。”
哪怕是不甘心的徹里吉等人,也明白自己是‘鼠’,劉康才是‘器’,那為了留下最後一條出路,還是為了爭取主動權也好,都得保證劉康活著。
在有桃在手的燕清這,只要劉康還剩下一口氣,他就能妙手回春,將對方救回來。
燕清重申的道理,荀攸何嘗不知?
只是一思及叔叔文若,他不由輕嘆一聲,頷首而去。
剩下三人知他心思,卻又無能為力,只有默然對視一眼,默契地換了話題。
燕清道:“是了,你近來不是總說,睡得不安穩麼?我新得了一玉枕,你可取了去。”
郭嘉卻嫌棄道:“那硬梆梆的玩意兒,豈有主公的羽毛枕舒服?還是送予公達他們罷。”
燕清哭笑不得:“好個不識貨的傻子。”
郭嘉翻了個白眼,換了話題道:“依嘉看,今春乏雨,怕有旱事。”
“防旱的工事一直沒聽過,只是兗州那,就暫便宜了那些人了。”燕清笑吟吟道,忽想起一人來:“是了,不還有個能呼風喚雨的于吉麼?便讓他多降幾場雨來看看。”
郭嘉哈哈一笑:“那廝喚了十回,不過靈驗個一兩回,早連牙齒都被他那些信徒給打沒了,這會兒不知哪兒去了。”
燕清:“……”
呂布充耳未聞,專心啃著瓜果。
燕清以眼角餘光瞥到,不由嘴角一抽,在他手背上輕拍了一記,斥道:“剛拖過死人,怎不洗個手?”
呂布委委屈屈地低了低腦袋:“喔。”
便老老實實去了。
只是等他回來,正待坐下,就見燕清已換了個坐姿,同郭嘉不知正聊著什麼,笑聲不斷。
而他之前的案几上,放著幾顆被細心地剝乾淨了皮的水果。
呂布:“……”
他強壓下快咧到耳後根去的嘴角弧度,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拿了顆水果,卻心花怒放的半天不捨得吃。
——真怪。
明明是顆酸果子,咋嘗起來就忽然變得那麼甜呢?
第186章 三人閒聊
燕清道:“伯符與公瑾前些日子上書,欲借修建水壩的這股東風,順道挖通揚地周圍的沼澤湖泊,以便訓練士兵搖櫓划槳,排兵布陣,你看如何?”
郭嘉雖不曉‘借東風’是個什麼典故,卻不妨礙理解出燕清的意思,淡然道:“若所需工匠不多,倒能考慮。”
燕清頷首。
跟赤壁之戰前、為訓練一支像樣的水兵,還得興師動眾在鄴城挖湖的曹操不同,受燕清管轄的地方有大有小,有南有北,有旱有湖。管理起來雖要麻煩一些,可在訓練不同兵種上,則有極大的優勢。
郭嘉問:“揚州那邊,公台還應付得來麼?”
燕清莞爾:“南邊人才濟濟,有他坐鎮,再有子敬子瑜在旁,哪怕不算上伯符他們,也是穩妥得不能再穩妥了,反倒是文和滿腹牢騷。”
郭嘉好奇道:“按理說以文和之能,處理那些個政務,早已駕輕就熟了,這回遠征,也因羌地無趣,一早就被他拒了去,特意留下持中的,這時何來抱怨?”
燕清笑道:“蔡中郎的掌上明珠明歲將嫁,他為此專程趕製了一架好琴,每日琴聲不絕於耳,他喜靜不喜樂,自是頭疼而不好言。”
郭嘉微訝:“噢?將嫁何人?”
呂布可不曾忘了那蔡家小娘子差點成了主母之事,耳朵倏然豎起,面上倒不露分毫。
燕清不賣關子:“諸葛子瑜。”
具體怎麼談成的他不清楚,但既然雙方都十分滿意,他也樂見其成。
在呂布美滋滋地啃著剝好的果子的時候,燕清也與郭嘉閒聊得差不多了。
只不過,燕清一流露出有要送客的意思,郭嘉便警惕起來。
他剛要尋個藉口再賴一會兒、好歹將呂布一道帶出去,燕清便已以不容商榷的口吻道:“今日的補湯你怕是還沒用罷?時候業已不早,你該回帳歇息了,速去!”
郭嘉施施然地起了身,挑眉看向呂布:“呂將軍?”
“羌地苦寒陰冷,為免主公擔憂,還請奉孝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呂布眼底淨是幸災樂禍,面上卻只淡定道:“待布用完這幾顆鮮果,便也告辭。”
郭嘉還欲再辯解幾句,卻招來了燕清的誤會。
燕清蹙著眉,狐疑看他:“莫不是蜜餞用完了,又要想什麼託辭來避服藥湯罷?”
郭嘉可是有類似的前科的。
郭嘉矢口否認,燕清卻未被打消疑心,而是愈發催促起來。
郭嘉難得嘗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偏偏不能挑明了那莽夫的狼子野心,實在無法,只有悻悻然地回帳去了。
他後腳剛出,燕清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枕在了呂布的大長腿上。
呂布:“!!!”
燕清感受到被枕著的那條腿的僵硬,忍著笑,朝不知所措的呂大將軍伸出一手,淡淡道:“拿來。”
冷不防地被燕清這般對待,呂布受寵若驚之餘,竟是結巴起來:“主、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