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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痴人說夢。
他絕不叫這些混帳如意,恰恰相反的是,他還要狠狠地打他們一記耳光。
劉康在諸葛亮的諫言下,乾脆利落地決定給劉焉來一記釜底抽薪。
他直截了當地下令,為了方便因‘米賊據路’,而多年來都沒跟朝廷有過聯繫的皇叔劉焉進京來與他團聚,他要特派前將軍皇甫嵩,率領兩萬兵馬,前去討伐屢次殺害朝廷使者的漢中叛賊張魯。
至於剩下的那一萬合三千御林軍能不能守住京城,防備南匈奴的趁虛而入……劉康從容表示,他早早就有考慮到這點,已派人飛馬去信,多方召可信之兵入京,暫借上一段時間。
能被賦予‘借兵’這一信任的,自是非燕清莫屬了。丁原和曹操也湊了一份子,可占了壓倒性優勢的,不還是燕兵?
這一系列聖旨一下達,不但大臣們傻了眼,最震驚的還是莫名得了這飛來橫禍的劉焉,他險些被氣吐血了。
且不說大臣們拿他名字壓皇帝時,根本不曾過問過他的意見……那從來不被他看在眼裡的傀儡皇帝,竟一出手就這般狠辣!
劉焉焦頭爛額,指定被討伐的張魯,更是寢食難安。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每日在家中坐,頂多傳傳五斗米教,禍也能從天上來——一直因自顧不暇而對他們不聞不問,某種程度上也稱得上相安無事的朝廷,好端端的怎就要興兵討伐他了!
想當初,他率軍襲取漢中,先殺前太守蘇固,後殺別部司馬張修,之後又接連戮害朝廷使臣,可全都是出自劉焉的授意啊!
明面上他是同時反叛了劉焉和朝廷,獨據漢中,也讓益州失了連繫外界的通路,可其中貓膩,猜中的人並不算少。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若真反了劉焉,對方又豈會允許一隻叛軍割據等同於益州門戶的要地漢中?
更遑論魯母以傳教之名,多次進出劉焉府邸,交往甚密,也是廣為人知的‘秘密’。
眼看著皇甫嵩的大軍一天天逼近,張魯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發去益州催促援軍的信件,也越來越多。
劉焉按而不發,心裡著實犯了難。
他所面臨的是兩難選擇:要麼棄車保帥,讓張魯的假反變成真反,徹底舍了他,換取朝廷的信任,之後需老老實實上貢,每年付出一筆錢財,打發掉朝廷的騷擾;要麼一不做二不休,出兵增援張魯,把漢中穩在手裡,卻也等於撕掉了最後一層遮羞布,把他早已叛反、卻還以張魯假叛做偽的事實昭告天下。
無論選擇哪邊,都會有無窮後患。
劉焉先召來幾個兒子商量,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個——若朝廷當真實力強橫,服軟倒也罷了,可當今聖上不過是個傀儡架子,朝廷也是黨同伐異的一灘爛泥,皇甫嵩再有顯赫戰績,這次帶出來的也僅有兩萬兵馬,憑什麼讓他們俯首聽令,予取予求?
況且舍了張魯,定會叫部下寒心,益地內五斗米教信徒頗多,也會留下不安定的因素。
相比之下,徹底叛反需要擔心的外人評說……如今父親已然站穩腳跟,也不怕一些流言蜚語了。
劉焉被兒子們說得動了心,可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的,還是臣下們的話。
在這之中,又以從事張松的勸說最得他心。
張松相貌雖陋,說話卻是簡明有力,感染力十足。
他分析的結果,也的確讓人信服——一旦讓朝廷得了漢中,相當於益州對關中大開了門戶,哪怕朝廷暗弱,也有了挾脅益地的資本。
而滿足朝廷的要求,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只消看看對皇帝一貫是忠心耿耿的燕清,從始至終都被朝臣排斥,從來落不得好,全得靠自己去掙外,就能了解到那些人卸磨殺驢的做派了。
假若就此屈服,那才是永無寧日啊。
假如以強硬態度回應,朝廷也奈何他們不得——莫說只有兩萬官兵,就算把鎮守京城的抽調一空,也不過四萬不到,而益州足有精兵二十五萬,哪要怕他們?
徵求完多方意見後,劉焉終於下定了決心,令長子帶上十萬大軍連夜出發,馳援張魯。
然而劉焉有所不知的是,在說服他時起了關鍵作用的張松,當晚就勸上一直不被重用而鬱郁不得志的友人法正,二人一起收拾細軟,帶上家眷偷偷出了城,日以繼夜地逃往東邊去了。
可憐他還是在忙完這些十萬火急的軍務後,有空想起立功不小的張松,正準備將官位提一提,才猛然發覺其不見蹤影的。
而他那看似完美的戰略規劃里,也有一個被潛意識給有意無意地忽略過去了的致命缺陷。
——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燕清會袖手旁觀的基礎上的。
益州在短短一月內就被成了被失火城門殃及的池魚,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戰事一觸即發。
諸葛亮則在辭別皇帝後,讓人假扮作他出了京,實際上還寓居在城內,一邊在合適的時候散播流言造勢,一邊靜觀其變,尤其防著皇帝被人說動。
待親眼看到皇甫嵩所率的大軍開拔,益州的密探也傳來消息,道劉焉終於被逼得不管不顧,決意一反到底了,諸葛亮方確定此事已無變更餘地。
這好歹是他為燕公在外跑成的第一樁差事,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斷容不得半點閃失。
諸葛亮將事務最後進行了一番安頓,確保萬無一失後,就意氣風發地乘著車,舒舒服服地回許去了。
呂布對自家主公在這裡頭所起的推波助瀾……甚至是主導作用一無所知,他單純觀察局勢變幻,敏銳地嗅出快有仗打了,就趕忙去流水樓前主動請纓。
得虧劉康終於干一件有利於他的好事了,燕清哪兒會捨得浪費時間。
他一面分心翻看公文,細心地在上頭批閱,一面眼也不抬地回道:“讓你帶兵去守京城?不不不,這樣也太大材小用了。你難道以為有你和惡虎營在,首領剛死在你手裡不久的南匈奴還敢過來?”
呂布忙道:“還有西羌和涼州的馬騰韓遂,兩邊向來都不安分。”
燕清輕笑一聲,搖搖頭:“他們不足為患。要真讓你去,最感寢食難安的,怕是朝中大臣了。”
呂布茫然:“這是何故?”
燕清莞爾:“自然是怕你賴著不走。”
況且,既然是朝廷徵兵,軍餉當然得由朝廷出了。哪怕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到底要占去一定份額,對那些大官來說,可不就跟割肉一樣疼?
不等呂布再次開口請命,燕清就慢悠悠地開口了:“關於你我早有安排,且安心罷。”
呂布眼前一亮,燕清也終於把手頭這份批閱完了,擱了筆,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惡虎營有多少人馬,你儘管全都帶上。”
呂布:“……不是不讓去麼?”
燕清微笑:“不去洛陽,但我要你大張旗鼓地橫穿整個荊州,堵到巴東去,儘管行事高調囂張一些,設法嚇他們一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