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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怎麼看,這兵力戰力都太過懸殊,太艱難了。
“沒有兩萬。”
燕清微微一笑,口吻既溫和又篤定地打斷了他。
呂布微愕,上一刻還在懊惱發愁呢,下一刻就火速抬起頭來,睜大眼看向燕清:“司空大人是說……”
燕清抿唇一笑。
在呂布眼中,那對漆黑深邃的眸底,似有絢麗流光閃過,直讓人心馳神往、迷醉不已。
不知呂布又晃了晃神,燕清認認真真道:“假的。董卓耍得不過是障眼法,他目前最多就三千西涼精兵,號五千。”
只不過,燕清既沒在朝上揭穿這點,也沒在皇帝留他說心裡話時據實相告,而是利用了董胖子的謊言,來個將計就計。
——戰功主要是按人頭算的,當然是越多越好啦。
第13章 飛來橫財
一個是日後將威震逍遙津、以八百士卒打得孫權十萬兵聞風喪膽的張遼,另一個是轅門射戟,又以幾十輕騎擾攻兩萬黑山軍如砍瓜切菜的呂布。
還有個剛被他從丁原那裡要來,正勤勤懇懇地擔任呂布副將,不久後將以所領的那無堅不摧的陷陣營名聲大振的高順高伏義。
儘管這三都是還未揚名的稚嫩版,燕清也認為,總比實踐經驗為零、怕連紙上談兵的趙括還不如的自己強多了。
於是關於行兵打仗的事務,他就全放權給呂布與張遼,只堅持一點:他要隨他們暗中遷去兵營。
呂布一聽汗毛直豎,大驚失色道:“不可!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的張文遠不同——在呂布看來,哪怕是燕司空睜眼說瞎話,愣要指著圓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這廝恐怕也會連連點頭,對此深信不疑。而呂布雖認同這漂亮得讓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異神通,可董卓每日帶幾千裝備精良的鐵甲馬軍進京,有眾目共睹,更是他親眼所見,又怎麼會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語氣篤定,呂布才將信將疑。
然而身為主將,不管是假兩萬也好,真兩萬也罷,兵力再懸殊,上官說了要打,他腦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戰這一念頭了。
可沙場上刀槍無眼,局勢瞬息萬變,他又是懷了殊死奮戰的決意,哪兒有閒暇護得燕清這麼個柔弱精細的人周全?
燕清以為呂布擔心的是自己仗著職權更高,或許會胡亂指手畫腳,擾亂戰鬥布置,便微笑保證道:“我將一直留在後營,護傷將平安,不上前線。”
倒不是燕清對自己的判斷沒有信心(他怕歷史出現變動,還化作鳥雀飛進城外西涼軍的營帳中檢查過了,絕大多數都是空的),而是想著呂張二將再武勇蓋世,也始終是用一千沒見過血的新兵、對上三千多身經百戰的西涼精銳。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來征東討西,是能雙臂開弓的悍將,胸中頗有計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將,註定是惡戰一場。
哪怕勝,可想而知,也會是場慘勝。
屆時自己的人馬傷亡慘重,只換來皇帝幾句不痛不癢的寬慰,一個虛無縹緲的忠君愛國的名聲,還讓隔岸觀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這種吃虧是福的冤大頭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為人處世之道。
這場戰鬥,非但要贏下來,還得將損失降到最低。
要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吃虧,從而產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絕不能真的吃虧。
一千新兵里最後能留下來的,就會是燕清軍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爐灶的軍事資本。
燕清習慣藏拙,主要是為了蒙蔽敵人的判斷,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時刻小露幾手,降低損失的同時也方便樹立威信,自是利大於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呂布,見他堅持,只有勉強同意了。
燕清親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喚來管家叮囑幾聲,並未驚動別的什麼人,就在呂布和張遼的嚴密護送下,乘著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營了。
京中一直有著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懼校尉搜捕嚴查、同達官顯貴沾親帶故的人。
燕清這一行,倒不甚顯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於路側的一車架上人低聲喚住:“燕司空,還請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呂布眼底飛快掠過一抹幾化作實質的殺氣,森森地掃了過去。
燕清不動聲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馬停下,低聲叮囑:“稍安勿躁。”
張遼便不可思議地看到,呂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馬說沒就沒了。
那人見燕清駐馬,方慢慢騰騰地從車上下來,走近幾步,那張剛剛被籠罩在陰影下的臉,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對方開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這回輪到那人微怔了,慢慢應道:“正是。燕司空好記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潁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過一面之緣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擔任黃門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過這時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謹慎低調,觀望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潁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眾人。
燕清當然不可能錯漏過這大智若愚的曹魏謀主,今日上朝時,就有額外留意那幾個這時默默無聞、日後大放異彩的奇才鬼謀。
“哪裡。早在潁川時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見,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氣一笑,同他客套幾句後,就將手向前一伸。
細膩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靜遞在荀攸面前。
荀攸渾然不知眼前這裹著神仙皮的優雅美人,其實早盯上了他不說,還對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覬覦已久,見狀還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這是何意?”
燕清可一點都不相信,能將‘木訥遲鈍’這點演繹得爐火純青,其實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沒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賊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來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無所知。
燕清才不上當,繼續笑吟吟道:“不是人脈,便是錢財罷?”
自何進突然亡故後,潁川荀氏的站隊就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間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會拋棄想另立劉虞做皇帝的袁紹、又拼死反對曹操稱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終是輕笑一聲,將一封薄薄密信,連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輕輕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謀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從容搖頭,誠懇道:“絕無此事。”
這話的確是出自誠心:要換做是他,想光從朝上他同袁氏的針鋒相對,就能窺得他將接受皇令、同董卓開戰的事,然後當機立斷地選擇資助孤立無援的他們,怕是難以做到的。
這份超群絕逸的眼力和決斷,燕清真是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