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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坐這裡罷。”燕清選了一處雖不起眼、卻能聽到他們討論的角落,才向從沒見到這麼多大人物一起出沒、其中竟然還有燕仙君、導致魂兒都跟飛了般的小二吩咐道:“菜讓他們點。”
小二仍在夢裡,恍惚道:“噢……”
荀彧看向賈詡,比了個謙讓的手勢,賈詡又看向郭嘉,郭嘉則迅速看向了……菜單。
燕清嘴角一抽:“那就奉孝點罷。”
一盞茶的功夫後,看著琳琅滿目、偌大一張圓桌都要放不下的好菜好湯,燕清忍不住感嘆:“若將奉孝的不客氣,各分三分到你們頭上,可就完美了。”
郭嘉黠然一笑,大快朵頤起來,張狂得毫不像個早膳吃撐了的人。
荀彧和賈詡仍是斯斯文文的,燕清給他們布了兩道菜,自己也用了一些,就專心聽起雅集的動靜來。
諸葛亮被他委以重任,這會兒還有後續要料理,自然不再混跡學子之中。
倒是一直心不在焉的龐統,眼角餘光偶然間瞄到頗眼熟的一道身影,不禁挺直了腰杆,神色也嚴肅起來。
這一認真,就忍不住‘咦’了一聲,立馬發現不遠處還坐了兩個新面孔。
他們一直沉默地聽著,並未與任何人搭話。
龐統不禁有些激動。
其實會出現在雅集上,往往是各個學舍的人都有,固定來的也就那麼幾個,就算再交遊廣泛,也不敢說自己能對每個人都有印象。
但龐統卻能一口咬定,那倆人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不因別的,就說這相貌醜陋得跟他不相上下的人,在這許城裡絕對是頭一回看見!
第241章 張松獻圖
等龐統按捺住內心情緒的翻湧,再仔細一看,就又發覺了一樁相似之處。
同那貌丑士人行舉密切、談笑風生的,就如自己的摯友諸葛亮一般,也是個儀表堂堂,眉清目朗之人。
一美一丑,可謂‘相映成趣’。
這可真是……太太太有緣了。
平生頭一回,龐統深刻地嘗到了同病相憐的滋味,於是不再猶豫,起身走到他們身邊,難得主動地搭話去了。
而他心緒激盪地在那桌邊的空位上坐下時,張松正低聲同法正說著話。
陶然樓一貫客多,尤其這會兒正舉辦雅集,往來學子,更是絡繹不絕,熱鬧過了一陣又起一陣。
他們坐得雖偏僻,可身邊也偶爾有人來去的。張松自知容貌不雅,鮮少抬頭,以免引起讓他不快的注目。
留意到有人在桌邊坐下,張松亦不甚在意。
卻說他在益州第一次得到朝廷有意討伐張魯的消息時,就敏銳地察覺出,劉焉之所以會遭那‘飛來橫禍’,恐怕不是運氣不好,而是有智謀之士在背後操控的結果。
這一猜測剛浮現於腦海中,張松就默默把被摻和其中的人全排除了一通,不寒而慄地得出了十有八九是出自燕清手筆的結論。
他旋即有了了悟,這益州既已經被燕清盯上,也就不再安全了。
哪怕有天險護持,憑那些到現在還不清楚狀況的庸才,也無法長久。
於是當機立斷,順著猶豫不決的舊主劉焉的心思,給出了個在他眼裡餿得很的破主意,成功將這蠢物一般的益州牧給騙去自取滅亡,就收拾身家細軟跑了。
走前他想了想,乾脆連頑固愚忠的家兄也不提醒了,只將益地唯一讓他看得上眼的聰明人法正給帶上。
不是他不厚道,不顧念骨肉親情,而是能看出這是危難關頭的人,益州怕是沒有幾個,倘若他兄長不信他話,後腳跑去告發,豈不就死路一條?
法正本就懷才不遇,與他的看法也一致,於是二人一拍即合,走得無比乾脆。
張松一路馬不停蹄,又託了燕清財大氣粗勤修路的福,以至於一出了閉塞的益州、就發現條條都能通豫州,治安和路面也好,比想像的要快上好些日子就到了。
他走得急,心裡倒不怎麼緊張——他確信,就算劉焉在給他論功行賞時,忽然發現沒了人影,一時半會也反應不過來。
怕是要等吃了大虧後,才記起要尋他算帳。
豫州如今是出了名的繁榮富庶,每天都有避禍和求學的人拖家帶口而來,為了容納下這麼多人,許城幾乎每年都在往外擴建,規模恢弘,非比尋常。
張松忍不住感嘆一番,讓自己與法正的車隊混在入城的隊列之中,頂多引來幾道艷羨的目光,並不會惹來太多關注。
因他有路引和清楚的戶籍憑證,繳納了一小筆落戶費後,很容易就被兵士給客客氣氣地放行了。
等真正進到城中,裡頭的熱鬧繁盛,穿著乾淨衣裳的人潮湧涌,卻不失條序,還有那一塊塊擦得光潔平整的石地板,筆直的排水渠,還有數不勝數的桃樹,整齊劃一地被栽種在寬敞得可供四架馬車同時同行、周邊還有商鋪和小販和行人道的路兩旁……
法正情不自禁地囈語道:“這簡直……”
張松也已目不應暇,嘆為觀止。
等他們從住宿的店家口中得知,這城裡士人聚集得最多的,除了校舍便是陶然樓,就專程來此,想旁聽一陣,再設法打探。
無論是他還是法正,在過去二十多年來,都只在益州和司隸一帶活動,對日新月異的豫州的了解,自然就少得可憐了。
畢竟傳言多有失真誇大之處,不如眼見為實的准。儘管許城的繁華鼎盛讓他們大開眼界,留下了絕佳的第一印象,可若凡事盡聽信流言,那燕清簡直成了天上派來救世的仙君,餐風飲露,無欲無求。
真要如此,仙君大可遁世遠去,何必做人間的官,訓練那麼多強兵悍將呢?
按張松和法正一起商量的結果,最好是先逗留十天半月,設法摸清楚大致狀況,再決定到底是在此地尋門路入仕,還是另往別處。
……只是這瞧著頗好的設想,隨著他們慕名入了那足足有六層高、放滿了新刊印的珍貴書籍的蘭台,就被硬生生地押後了去。
面對每一個讀書人都難以抵禦的誘惑,他們毫不猶豫地撲入其中,如饑似渴地在書海里徜徉了數日,直餓得眼冒金星,如遊魂般被下人抬回了住店處,才終於想起正事來了。
他們一致認為,哪怕燕清只是有虛名在外的庸才,憑這座繁榮許城和那如夢似幻的蘭台,也當得起人們的交口稱讚了。
張松懷裡,其實還揣著張重要的底牌,這點連密友法正都沒告訴過——那是他前不久私親自繪下的西川地圖。
若燕清真是英主,他便將此圖獻上,入西川的捷徑怕是能輕易打動世間任意一位諸侯,還需怕謀求不來一官半職麼?
他兀自暢想著,突然見到法正面色有異,心思明顯不在他的話題上,不由詢道:“孝直?”
法正眼神極其微妙,眉峰輕輕一聚,正欲回答,張松已將頭轉過去了。
一張濃眉掀鼻,黑膚短髯、還帶著幾分欣喜之色的大寬臉瞬間刺入眼中,直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張松猛然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