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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呆,沒想到他竟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的確,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可是武林中人都講求一個重視情意,很少如此。他的話一出,廳中又是大嘩,連他父親捏著的手也抖了抖。
這效果倒比我原來預料的更好。
我搖搖頭,輕聲道:“我曾對你有恩,你不思報答,反而欺我,是為無義;你我有白首之盟,你無故背約,是為無信;你負我在先,如今說對我仍有情意,又負了你的新婚妻子,是為無情。我今日來,只是要和你做個了斷,如此無義無信無情之徒,你當我還會稀罕嗎?”,說到後來,我的話音中已經帶了冷冽之意。
這番話一說,廳中又似炸了鍋一般,甚至還有隱約的一兩聲叫好聲,大概是喜歡看熱鬧之徒。
陸展元已經被我的一番話說得面色發白,嘴唇直抖。
我執起箏,用力向地下一砸,將它摔成了兩半,一字一頓道:“從此以後,你我之間,便如此琴。天下之大,我或許無處可去,可是這天下之大,我便是去了何處,也不會來你陸展元的府上”,言罷我對廳中的眾人福了一福,“也請此間的英雄們為我做個見證。”
這廳中大多是陸家的知交好友,此時雖然大多面帶憐意的看著我,卻不便說什麼。
但也有些是跟著朋友來湊熱鬧的,有些是性格大咧咧的莽夫,有些是瞧不起陸展元為人的,因此也有幾人大聲答道:“我給你做這個見證。”
我對他們福了福,轉身便走。
這時忽然有人喳喳呼呼的進門來,嘴裡喝道:“三娘你為什麼還要攔著我,那小子是無信無義無情之徒,怎麼能讓沅君嫁給他。”
我一呆,看向那人,知道是武三通到了。
那人繼續對我道:“這位姑娘,我家其實並不同意這門婚事,也沒有三媒六聘,我那義女是被這小白臉拐騙來了。你別走,我帶走我的女兒,你就可以嫁給他了”,說完他滿臉期翼的看著我。
他這話一說完,廳中再次如炸了鍋一般,陸展元的父親更是氣得全身直抖。
他身邊的武三娘滿面苦澀,讓我不由得暗嘆了一聲,搖搖頭對他道:“我方才已經說了,與陸展元恩斷義絕,再無瓜葛”,言罷不再管這場鬧劇,用輕功離去了。
出了陸府,才覺得滿身輕鬆,原本只是想造點輿論,讓江湖人知道陸展元負心薄情,無信無義。沒想到因為陸展元脫口而出的那番話,以及武三通的出現,而取得了更好的效果。
好了,已為李莫愁取得了她應得的,此後,便是我的人生了。
第2章
說是自己的生活,可是為莫愁報完了仇,回到客棧房間裡,我卻一時怔住了。
前幾日,初來此地,莫愁的情緒溢滿我心間,所以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一件事上去。如今莫愁的事情已經了了,我又何去何從呢?
回古墓去?
或許不是沒有機會尋求到師傅的諒解,畢竟我沒有像莫愁那樣大開殺戒,在江湖上敗壞名聲。可是即使能回去了,也只是在那幽深的古墓中了此殘生而已。
我即便沒什麼理想,也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是什麼好的選擇。
可是莫愁在這世上無親無友,又有哪裡可以去呢?
雖然有武功傍身,可是武功不能當飯吃,我一個女子又怎麼生存下去?總不能永遠打劫下去吧?
而且我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二流,十年後的李莫愁憑藉著毒術勉強能算作一流,可是如今還差得很遠。要是碰到厲害的角色,連自保都成問題。
要說內功,玉女心經也算是上乘,而且適合女子修習。只是李莫愁的師傅還未傳授給她,她就破戒下了終南山。況且玉女心經講究什麼心如止水,實在很麻煩。
黃藥師,洪七公等人功夫自然很高,若能師從他們最好不過,可是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機率低於萬分之一,我想我是沒有程英和楊過那樣的運氣了。
郭靖黃蓉此時也不知道成親了沒有,他們的功夫也還過得去,只是年歲和我差不多,教我什麼武功也是不可能了,理由同上。
還能數得上的,就是少林寺和全真教了。
少林寺伽愣經里的九陽神功想個法子或許能得到,只是那個名字經我判定並不適合女子修習,所以興趣不大。
全真教的內功心法據說最適合打基礎,可是如今我內功的基礎已經打下了,練之無益,況且那心法是那麼好得來麼?
想來想去,只有古墓密室里的重陽遺刻可以一用了。只是莫愁的記憶中並沒有那個密室,她們師徒仍不知道那裡的秘密。
古墓中我是去不成了,若是從密道中潛入,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密道,就算找到了,要泅水閉氣一頓飯的功夫才能到裡面,光這一點我就做不到。
不由得嘆了口氣,先不去想功夫了,先想想怎麼謀生吧。
前生我是個中醫,在大學裡,也是因為這個專業對於個人國學的素質要求很多,除了中醫本身,還要學周易,茶道等等讓人靜心的項目。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選修了古箏,要不今天也抓瞎了,拿什麼鎮住那些個江湖人呢?
中醫在這個時代也算有價值,只是,這裡有女大夫麼?最多有接生婆吧?
為難…為難啊…我沒想出結果,渾渾噩噩的就睡去了。
早上醒來,讓人送了熱水來梳洗,逕自出門了。隨意在嘉興城裡走,看見麵館才覺得腹中甚是飢餓,便進了麵館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叫了一碗麵和一盤滷牛肉,一邊吃一邊看窗外的街道。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過去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沒有在意。她第二次急匆匆地經過時,我多看了她一眼。她第三次抱著孩子,臉上帶著奔跑出來的潮紅顏色時,我已結了帳出來。
她六神無主的樣子讓我某根神經一跳,不由得想起,如今我在這世上也是浮萍無依,不禁對她生出一點同情之意。
從來不管閒事的我,終於走到她跟前,輕聲問道:“這位大嫂,我看你經過了這裡三次,是有什麼難辦的事情麼?”
她一驚,帶著戒備的神色抬頭看我,見我是個小姑娘,便鬆了口氣,道:“孩子病了幾日,吃了藥也不見好,這幾日我因為照顧他,沒有來得及做工,想換個大夫看看,但一時沒有銀兩。”
剛才只是隨便掃了幾眼,現在仔細看,這孩子的確面色不大正常。不過這孩子的雙眼極為靈動,即便很不舒服,也倔犟的忍著,不讓母親擔心。才三四歲大的樣子,很聰明啊。
我輕聲道:“我略通一點岐黃之術,如果大嫂信得過我,我幫你的孩子看看好嗎?”
她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把我引到了一邊樹蔭處。我望聞問切的一番,心裡已經有數了,對她道:“大嫂,以前的藥方拿來我看一看。”
她從懷裡拿出了藥方,我仔細斟酌了一會兒,把某種藥減了半錢,又加了一味藥進去。
她半信半疑的記過藥方,我淡淡笑道:“你若不信我,就再去找大夫瞧瞧吧”,說把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給她,看她神色間頗為自尊倔強,溫聲道:“這銀子是借給你的,我就住在悅來客棧天字一號房,我姓李,改日有了余錢,你來還我便是了。如今給孩子看病要緊。”
她咬一咬唇,終於點頭向我道謝,接過了銀子道:“我夫家姓楊,改日必上門向姑娘道謝。”
我點一點頭,“楊嫂子,你便快去吧,孩子看病要緊。”
她點點頭,抱著孩子離去了。我望向她離開的地方,眯了眯眼,方才沒有注意,這個婦人竟是有功夫的,雖然不是什麼精妙的功夫,但也不只是粗通拳腳而已。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我遂轉身離去。
因為無處可去,我也沒什麼看古蹟的心情,這裡對我來說,無處不是古蹟,所有人都是古人,又有什麼新鮮的?
便四處亂走,不知不覺走到湖邊,有稀少的幾個老翁在湖邊垂釣。我隨手摺了樹枝,拿了莫愁隨身的針線做了個簡易的魚竿,拿小石子打下了幾隻鳴蟬作魚餌,找了一處清靜之處,開始垂釣。
釣魚並不是目的,而是這是我思考問題的習慣,非得一心二用才想得出辦法。以前也是如此,總要一邊開著電視機,一邊做功課,或者一邊看著網頁,一邊做第二天的計劃,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思考問題。
如今什麼娛樂都沒有,讓我分不了心,想得頭痛。索性坐下來釣魚,一邊繼續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究竟怎麼生存下去?
人生就是這樣,我要是專門為了釣魚來釣魚,未必釣得到。如今只是隨意釣釣,還是自己製作的破爛魚竿,可是我還沒有開始思考問題呢,就覺得魚竿一沉。
也沒有在意,隨手一拉,便釣上了一條金色的大魚,仔細一看,竟是條難得的金色鯉魚。
與此同時,我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聲,我一驚,站起來轉身喝道:“誰在那裡?”
特意選了一處僻靜之處,周圍應該沒有人才是。
有一對青年男女顯出了身形來,剛才似乎藏在了樹後,莫非在幽會?被我撞破了好事?頓感有點哭笑不得。
正不知道怎麼開口,那男子正一正衣冠,對我拱手道:“請問是莫愁姑娘嗎?”
我收了玩笑之心,心下暗自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莫愁的記憶里並沒有這兩個人,淡淡開口道:“我是,可我不認識你們”,初出茅廬的少女大概會這麼說,我小心斟酌著。
那少女笑道:“果然是你,你沒見過我們,可我們昨天在陸展元的婚禮上見過你啊”,說完才想起什麼似的,“啊”的一聲捂住嘴,有些尷尬的看著我。
旁邊的男子也帶著責備的目光看著他,想要開口說什麼。
我不耐煩聽那些,略偏了頭,輕聲問道:“我昨天帶了面紗,兩位怎麼認出我的?”
那少女見我沒有責怪她,又歡歡喜喜的說:“剛才咱們在同一家麵館吃飯,我就覺得你的衣裙和身形都像莫愁。後來又聽到你在路邊跟人說話,我就知道是你了。莫愁姐姐,你心地真好,給不認識的人銀子看病。”
我淡淡道,“那沒什麼,兩位跟我來此處,是有什麼事嗎?”
那少女還要說什麼,被那青年男子攔住了,“在下衛宏,這是舍妹衛婉,我們很欽佩莫愁姑娘的為人,不由自主便跟了來,請姑娘莫怪。”
我搖搖頭,沒說什麼,就算我怪了,這裡又不是我的地盤,我還能趕他們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