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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個太過於聰明的姑娘了,也或許早就在等待著這樣的一個機會了,名劍大會的繁忙和漏失,就是她離開的唯一機會。而在大家的印象中柔弱楚楚的六小姐到底是怎麼離開倘大的藏劍山莊的?這或許是有外人接應,也或許是……她偷學了藏劍的武功。
葉婧衣會一些粗淺的武學,藏劍山莊的人基本都知道,葉英甚至為她鑄造了世人皆羨的神兵千葉長生,但是葉婧衣卻連揮劍的力氣都沒有。這次葉婧衣失蹤,千葉長生也不見了蹤影,她若是自己走的,那她的輕功至少也要小有火候,才能在離開時不驚動藏劍山莊一人。
這難免讓人覺得惶恐,葉婧衣心有鬱結,作為她貼身侍女的雲衣花容自然不會不清楚。但是葉婧衣那樣的身體,每隔兩月就必須施針一次來維持生命,發病時更是言語難述的痛不欲生。離開了藏劍山莊,沒有昂貴的藥材,沒有精細的調養,她該如何是好?
而木舒……木舒她簡直懵逼如狗。
雖然她早已經察覺到葉婧衣蠢蠢欲動的心情了,於是先下手為強將並蒂陰陽蓮的蓮子哄著她吃下,另一枚蓮子收藏了起來。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葉婧衣居然如此乾脆果斷,說走就走,一點預兆都沒有,以至於她現在傻了吧唧似的翹著呆毛犯蠢了。
“……系統,我該怎麼辦?”
【叮——宿主,系統也不知道。但是系統知道,您若不儘快找到三陽絕脈的男子,小姐姐會死的。】
她就是知道才問要怎麼辦啊啊啊?!三陽絕脈之體是那麼好找的嗎?!這兩年以來她也沒少四處打聽過,但是根本聽都沒聽說過啊!
她拿了零花錢偷偷去隱元會買消息,號稱無所不知的隱元會都告訴她目前天下間尚未有三陽絕脈之體的消息啊!為了這麼一點破事情她還差點被自家精明的二哥逮到,靠著系統和隱元會的幫助才瞞天過海有木有!
現在小姐姐不見啦!剩下她這麼一個珍稀品種,不用說她都知道哥哥們肯定把她看得死死的。溜出去找人?呵呵,別開玩笑了!
可是不找能怎麼辦?她家小姐姐那個身體,兩個月不行針就有性命之危啊!
木舒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系統終於看不下去了,或者說眼見時機終於成熟了,立刻熱情地道:【叮——我愚蠢的宿主啊,你那核桃大小的腦子是不是忘記了還有扶蘇這麼一個身份了?】
木舒頓時又愣住了,是啊,她還有扶蘇這麼一個身份。可是兩年過去了,她從來沒打算真的去做系統給出的那三個坑爹的主線任務,是以三分種熱度過後便再次回歸了平淡。此時面臨危機,她才驟然想起此事,其實她是有一個可以瞞過所有人的視線朝外傳遞消息的方法的。寫文系統雖說和這個世界的畫風大相庭徑,但是它到底是智能系統,為了符合武俠位面的實際情況,它還設立了一個“書評區”。
簡而言之,就是考慮到木舒用“扶蘇”之名開始寫作,在沒有網絡的情況之下,無法知曉讀者的反饋該如何是好?是以系統與時俱進,為她設定的書評區,其實是在隱元會設定一個消息納取點,讀者的反饋可以用書信的形式寄到隱元會裡,這個特定的消息渠道會將這些讀者的書信送到木舒的手中,再由木舒寫信回復,可以說,系統是完全幫木舒避開了身份可能曝光的一系列問題。
而如果扶蘇之名能夠揚名天下,不說能否找到三陽絕脈之體,但至少,消息和人脈會遠遠比葉家七小姐廣博得多。
想清楚這些,木舒卻忍不住苦笑,系統為了讓她完成那坑爹的主線任務,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的機會。
但是……
“不管是讓西門吹雪感動地看言情小說,還是讓楚留香不花心,臣妾都做不到啊!”
至於第三個任務……讓藏劍山莊和霸刀山莊“和好如初”什麼的,她真的沒聽說過他們有“好”過啊!
【叮——考慮到宿主的能力遠遠不足以完成主線任務的情況之下,系統將會為您訂正支線成就任務。】
【請宿主完成階段性成就任務一:[小有名氣]】
任務內容是寫一本小說,在江湖上營造出一定的人氣。聽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這邁出來的第一步卻至關重要。靠著精美的印刷和書畫,想要名氣並不難,但是難就難在寫什麼故事之上。
當作者的基本都清楚,最初的幾本書其實是決定你日後發展路線的關鍵點。倘若你逼格低了,日後寫的東西再怎么正氣昂揚,都難免會給人主觀印象上造成難以抹去的污點,同樣的,你寫某種類型的小說寫得太好了,日後別人看你其他類型的小說,便會覺得泛泛平庸,不過如此。當然,也不是沒有各路線都發展得好的,只是第一印象容易讓人被限定在某種格局裡,難以做到四通八達。
而扶蘇的形象設定,從最初,就不適合走親民的低端路線,這一點無疑大大限制了出名度的增長。
木舒正在發愁事情該如何是好之時,侍女卻突然傳來的消息,說大哥找她。
第十六章 此生不離
被欺負了,找你大哥;沒錢花了,找你二哥;有麻煩了,找你三哥四哥。
木舒被廢了武功之後的那年,葉孟秋板著一張嚴肅到每一條皺紋都顯得苛刻的臉,這麼一本正經地跟她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他說完後,站在他身旁的四個哥哥還贊同似的頷了頷首。木舒當時候被病痛折磨得身心俱疲,聽了這話,沒忍住,便掉下了淚來。
人生有太多的不幸,但是她卻真的是一個太過於幸福的人了。
木舒或許沒有太多的優點,但是有一點,是別人都無法否認的——她心寬,看得開,識時務,不會去強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她救不了葉婧衣,這點毋庸置疑,她不敢逞強妄為,拿葉婧衣的性命去開玩笑。
木舒正想著經營扶蘇的人脈,也順便拜託幾個哥哥尋找三陽絕脈之體的消息。但是等到被侍女帶到葉婧衣的院子裡時,她卻忽而想到什麼,以至於微微愣怔。她甩開侍女的手衝進了後院,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都跑得她氣喘吁吁,可是她已經無暇顧及了。
木舒剛剛跑進後院,就看見一身金色輕甲的白髮男子坐在糙坪上,以一種罕見的灑脫的姿態。他靠著一棵銀杏樹,一腿平放,一腿直立,修長有力的手就擱在膝蓋上,捻著一片金黃的銀杏葉慢悠悠地轉。他身上的輕甲是金色的,落了滿院子的銀杏葉是金色的,甚至天邊潑灑而下的天光也是微醺的金色,那樣流光溢彩的瀲灩,晃得人目眩神迷,酸楚難述。
銀杏樹下的千葉長生,如同塵封的一段故事,就那樣安靜地佇立著。葉英解了劍,將焰歸放在身側,風一吹,那金色的銀杏葉子便紛紛揚揚地落了他滿身,那樣調皮卻又那樣執拗地為他添上一絲屬於秋天的蕭瑟。
木舒突然間覺得這樣的難過,就像這落了滿院子的枯葉,璀璨明麗還在,生機卻已悄然而逝。
葉英的神情很平靜,仍然是往日抱劍觀花之時,那種仿佛沉澱了時光歲月的寧和,眉眼甚至還帶著些許平日裡少有的溫存之色,但是木舒就是知道他在難過。那種內斂的、無聲的、無時不刻都在折磨著自己卻從不會感染別人的悲傷與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