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頁
葉家這麼多兄弟姐妹中,沒有人不服如兄如父的大哥葉英的,葉婧衣亦然。
“大哥要去長安?”葉婧衣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三哥要去萬花谷嗎?”
葉英頷首不語,葉煒卻開口道:“婧衣,你安心養孩兒,兄長們會將事情解決的。”
“我倒不是懷疑兄長們力有所不濟,只是……”葉婧衣聞言便笑,比劃了一個手勢,蹙眉道,“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尚未可知。”葉英緩緩搖頭,開口,卻是容色淡淡,一派雲淡風輕,“提前部署也總歸比事當臨頭焦頭爛額來得好。”
葉婧衣轉念一想,的確是這個理,斟酌了片刻,卻是遲疑道:“若是如此,兄長還望小心紅衣教教眾。我曾在紅衣教中任聖女一職,多少知曉一些密辛。那紅衣教以女子為尊,手段卻是讓人無法苟同。紅衣教教眾時常會去周邊的小鎮上抓一些青壯年,迷暈之後送入紙醉金迷的‘天國’,之後用了迷藥之後再將他們送回去,告訴他們唯有替神效命,才能在死後升入天國。”
葉婧衣所言之事實為紅衣教之密,非教中高層而不可得知,葉煒聽罷,忍不住微微擰眉:“那他們豈不是視死如歸?”
“正是如此。”葉婧衣頷首並不否認,道,“為了儘早死去升入天國,他們不畏死亡與傷痛,甚至渴望死去後升入那所謂的天國。因此暗殺搏命之事他們仍然趨之若鶩,一心求死。加之他們很多人並非紅衣教中人,尋常百姓模樣,要混入城池也是容易得很。”
“原以為毒屍之禍已是舊事,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毒屍’。”葉煒冷笑一聲,卻是復又沉默。
“有所為,有所不為。”葉英拍了拍葉煒的肩膀,卻是安慰道,“能救則救,反之亦然,莫要多想了,但求無愧於心便足矣。”
“大哥說得是。”葉煒尷尬地笑了笑,低聲道,“琦菲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便讓她啟程前往七秀坊吧。”
“可,雖說信函已寄,但如今到底是怎樣的一方光景,到底是一無所知。”葉英一身金衣輕甲,慣來清逸高絕的氣場如今已是隱現鋒芒,“三弟此行山高水遠,四弟也早已啟程前往洛陽,若情況有變,書信相送,望自珍重。”
“知曉了,大哥。”葉煒也起身朝外走去,準備回去打點行囊,就此啟程。
葉婧衣看著兩位兄長的背影,忍不住一手擱在腹上,心中微微感慨。然而不等她思緒平息,卻忽而覺得衣角一沉,她下意識低頭一看,就看見一個被無視了很久的矮墩墩的小包子弱弱地扯著她的衣袂,皺著一張白淨的小臉蛋要哭不哭地看著她。
葉婧衣:“……”
等等!大哥三哥你們別走啊!過來先幫小妹把徒弟給收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無月包子:因為我矮,所以就沒有人權了嗎?QAQ
葉知:你好歹出個場,我都不見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塵世著書
木舒一直知曉自己“扶蘇”的馬甲十分好用,不管在什麼方面。
因為人們總是對未知的東西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 因為不了解而心存忌憚, 無意識地將對方的存在拔高到一個難以企及的境界之上。扶蘇的身份正是如此, 各方勢力都查探不出情報的情況下,隨著扶蘇的日漸神化, 這個身份也已然化為了一種象徵而非真實存在的人。
就像如今,木舒從來不覺得世人對扶蘇的想像有哪裡符合自己的真實情況,但是在某些時候, 這個身份也用得格外順手。
書信送予李倓, 木舒用的是扶蘇的身份, 而不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卻又故去的藏劍山莊七莊主。
木舒對自己的優勢心知肚明,作為“葉木舒”的她在世人的眼裡已經去世多日, 逐漸在時光中淡卻了存在。她和李倓曾經有過短暫的交手, 如今是敵明我暗, 她知曉李倓的性格與謀略手段, 李倓卻對她一無所知,這便是她最大的優勢。
但是弊病之處則在於, 以木舒對李倓的些許了解來看, 莫名其妙丟去橄欖枝, 對方肯定會懷疑她另有所圖。扶蘇的馬甲所擁有的優點就在於名望興盛, 但是缺點也在於名望興盛。對於李倓而言, 他雖有心攀登帝皇之位為民請命,但卻無意將唐國陷於內憂外患的絕境裡。而如今他擁有九天與建寧王的雙重身份,卻仍然粉飾太平, 不敢輕舉妄動,實在是因為他如今的立場兩廂難全。
作為鈞天君的李倓要顧及不得為帝的條約與束縛,而作為建寧王的李倓則要以不受寵的太子之子這樣尷尬的身份在朝堂周旋。
這樣的境況之下,李倓絕對不希望自己的盟友是一個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各國目光的人。
畢竟如今唐國勢如水火,昔年政權開明的中興之主也開始怠惰朝政,親小人而遠賢臣。玄宗重用諸如安祿山這般的外族朝臣守衛邊疆,致使這些掌管兵鎮的節度使手握兵權糧糙,餵大了他們的野心。如今,州刺史已是“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財賦”,在尾大難割的情況之下,才會買下無窮的後患,致使了後來蕃侯割據的國情。
要割掉的不僅僅是這些節度使們的野心,還有這一種致使根基朽爛的規章制度。
木舒採用了一種極為委婉的方式,與李倓搭上了線。
將已經到手的情報整理好,理清楚其中的條理,木舒將安祿山的野心化為現實的證據,將對方稱皇稱神的野心揭露開來,徹底斬斷了李倓偏向安祿山那方的可能性。如今李倓在敵我雙方之間游移不定,不過是因為他想要靜觀其變。畢竟若是站在朝廷這方,李倓上頭還壓著自己的父親與爺爺,勞心勞力到了最後也仍然可能將一切送作他人嫁衣,最終還有機身之禍,可以說是步步坎坷,寸步難移。
而安祿山那方兵馬糧糙齊備,羽翼已豐,造反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過早晚。李倓如今觀察的一則是兩方勢力的對比,二則是安祿山的態度,以此判斷此人是否可為己所用。但木舒送去的情報與書信無疑便是徹底斷掉了他借力的想法,木舒想要李倓清楚地知曉這一點——即便他當真加入了安祿山這方勢力,他也未必可以得償所願,畢竟安祿山遠遠比他想像的還要貪婪。
斬斷李倓的抉擇是第一步棋,第二步棋則是藉由安祿山覬覦大唐龍脈一事,引出神算後人變天君的存在。
“多多是琦菲的好友,曾經也暫居過藏劍山莊,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木舒牽著唐無樂的手在街道上緩步而行,輕聲細語地道,“扶蘇貿然寫信給李倓,定然會引起他的警覺,但是看到那封書信,他在思慮後有七成的可能會放棄與安祿山合作的打算,轉而思考起我方的用意,從而著手調查其中的緣由。查出多多的身份,他便會推算知曉,約莫是我對自己的‘師父’說了些什麼,才會致使如此。”
“多了‘我’的存在,他雖然不會完全信任扶蘇,但是也會逐漸給自己摸索出一個緣由,在兩廂對比的情況下偏向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