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229頁

    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適合遞刀的夜晚,唐無樂背著木舒潛進李倓居住的宅邸,直奔李倓所在的院落。木舒一邊在心裡糾結這個場景有點詭異,一邊又安慰自己他們是來夜訪又不是來夜襲的,有什麼好心虛的呢?

    正想著,唐無樂便已經翻入了李倓所在的院落,正準備將木舒從自己的背上放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明亮璀璨的劍光破空而來,劍氣凌厲,刀光森寒,其鋒芒之利竟不遜色令狐傷分毫。唐無樂心中一凜,腳步一錯,便如同鬼魅一般移開了身形,甚至在空中拉扯出片片殘影。但是那劍光卻緊追不放,一擊不成,那劍刃化刺為砍,在空中劃開一道明亮的弧度,如附骨之冝般黏連不去。那劍氣霸道凌厲,竟比令狐傷更甚,霸氣磅礴,浩瀚頓生,壓得人呼吸一窒。

    木舒險些被那道劍氣劃傷,心中一涼,頓時壓低了聲音喊道:“建寧王?李公子?鈞天君?自己人!別動手啊!”

    擁有這等武功修為的,除了李倓不做他想。

    劍刃破空之聲停了,半晌,木舒才聽見李倓平日裡斯文儒雅,如今聽來格外冷然的聲音:“名號?”

    木舒立時掏出隱元會的手令丟了出去,也不管李倓接沒接住,張口就道:“葉木舒,唐無樂。”

    毒手公子的名號,李倓也略有耳聞,但是更讓他意外的是放在前頭的名字。李倓目光微微一凝,藏在夜色中的冷峻的神情有了微妙的漣漪,他回憶起方才聽見的聲音,耳熟得緊,卻想不通在哪裡聽過。如今細細思量,不正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藏劍七莊主嗎?

    能讓李倓記住的女人並不算多,讓他吃了一口暗虧的藏劍七莊主能算其中一個。

    只是這個按理來說已經死去多時的人,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種種,是否又此人的手筆?

    李倓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不動聲色,正想開口先發制人一番,那女子卻又忽而開口道:“您是不是現在又在懷疑我師父跟您合作其實是心存歹意?有我從中作梗的手筆?還是您覺得我們來洛陽是想壞您好事?又或者您其實是在想另外幾名九天在謀劃暗算您?”

    熟悉的言辭,熟悉的配方,一上來就先奪話語權。心中所想被人道破,李倓竟破天荒地品出了三分尷尬,不由得麵皮微緊。

    然而他到底心態過人,很快便回過神來,換上了一副似笑非笑高深莫測的神情,道:“建寧不知姑娘所言何意,姑娘大難不死,能再次相遇,也是有緣。若是姑娘願意為建寧解惑,便是再好不過了。”

    李倓套上了馬甲就習慣性開始裝逼,好像不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就對不起他滿身正氣的建寧王人設一樣。

    木舒牽著唐無樂的手,就這麼鑽了李倓的臥房。

    “蒙頂石花還是峨眉白芽?”李倓靜坐茶几之前,煮水烹茶,眉梢微挑,這般問道。

    “謝謝,泉水挺好。”

    “謝謝,哪個貴就來哪個吧。”

    李倓眼皮微微一跳,隨即面不改色地用茶勺舀了一勺蒙頂石花,又給木舒倒了一杯陽崖雲泉,他氣質光風霽月,容貌清朗俊氣,又自有一番絲竹錦緞養出來的皇家氣度,實在讓人很難不心生好感。木舒看著他從容華貴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霧裡看花,根本不曾看清楚眼前之人真實的模樣。她曾經以為自己化明為暗,能多少把控住李倓的心態,如今想來,也是有些想當然了。

    正直果決的建寧王是他,城府深沉的鈞天君是他,那個在交手之時言語錚錚頗有明君風範的人也是他。

    但是李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怕是誰也不能輕易下結論的。這些或許都是構成李倓的一部分,也或許都不是,誰又能說得清呢?

    木舒心中微嘆,也不多說其他客套話,而是直白地詢問道:“長安出什麼事了?”

    李倓捧著茶杯的手穩當如山,聞言不過清淺一笑,神態悠然:“你果真是聰慧之人,倒是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您好歹也借了我……師父的名號去逼迫楊國忠離開長安,我自然是要注目幾分的。”木舒言辭微淡,對李倓的謀劃她其實也能猜出十之二三,只是如今她動作頗大,一時不慎便可能毀了李倓的計劃。被蒙在鼓子裡的感覺也實在不好,是以才想詢問一番,“還未恭喜您收復了楊國忠手中剩餘的神策軍,也得到洛陽的兵權與民心,倒真是可喜可賀之事了。”

    李倓微微一笑,道:“我原以為你會說我是虛偽造作,釣譽沽名之輩?看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作秀也是政治手段的一種,若非殘暴不仁至極,我並不反對。”木舒微微頷首,實話實說。

    李倓凝視木舒半晌,忽而微微眯眼,斂了笑意,容色淡淡地道:“如你所想,逼迫楊國忠離京,一是為了奪兵權民心,二則是為了高坐龍椅的那位聖人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長安犯亂,多數是我做的,皇爺爺到底年紀大了,不是嗎?”

    木舒只覺得心底微微一寒,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剎那之間靈光頓顯,脫口而出道:“之前一段時間在長安鬧得人心惶惶的那群殺手是您派的?洛陽城裡放走楊國忠的也是您的人?”

    李倓緘默,不知可否,只是兀自說道:“長安紛亂不休,安祿山招納的那群江湖人士竟然險些殺進了宮中,好在有英國公護駕旁側,才無傷龍體。只是皇爺爺到底年事已高,今日來諸多事宜導致勞心傷神,連遭驚嚇之下,竟是龍體有恙。卻不想那膽大包天的祿賊竟趁亂擄走了貴妃娘娘,皇爺爺心中大慟,竟咳血不止,有心衰之相。父親代掌朝堂瑣事,讓皇爺爺得以好生靜養。”

    這一段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木舒卡殼了許久才理出思緒來,隨即茫然地道:“貴妃久居深宮,如何會……”

    “她與祿賊本就不清不楚,先前皇爺爺意圖試探祿賊是否心存反意,也是得她提點方才讓皇爺爺放下了戒心。”李倓輕輕摩挲著茶杯的邊緣,眉眼帶笑,卻極是冷厲,顯見他對楊貴妃也是充滿了不喜,“我可以告訴你,‘楊玉環’已死,‘楊貴妃’是我的人。”

    李倓咬字極重,字正腔圓,木舒大腦空白了一瞬,忽而驚道:“那兩個宮女——!”

    原本還想拿喬賣關子的李倓這回倒是切切實實地愣怔了片刻,他睨了木舒一眼,平淡道:“你知曉得倒是不少。不錯,那兩個宮女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人,精通武藝、易容術與醫理調養之術。她們混入楊家敬獻的宮女之中,因為出眾而被楊玉環提拔為一等宮女。但實際上她們是跟在楊玉環身邊學習她的言行舉止,得八分神韻,便行那李代桃僵之計。”

    李倓顯然清楚楊玉環是一步極好的棋,他從一開始就想要利用她,但是又不放心此人,便索性換做完全把控在自己手裡的棋子了。

    真正楊玉環的去處,木舒沒有多問,點到即止便好,知道的多了,難免也深陷局中無可自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229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