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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舒伏案桌前,認認真真地修改著自己的作品——花滿樓的故事擇取的是鐵鞋大盜與金鵬王朝的故事片段,雖然劇情略顯沉重,整體的文風卻舒緩而悠揚。木舒並未太過誇張地使用大量的筆墨去描寫花滿樓的積極樂觀,而是在追求真實的基礎上,描述了一個孩子雙目失明後最開始的迷茫、痛苦、無措,直到有一天坐在自己家裡那個熟悉到膩味的後院裡,卻發現了不一樣的風景,一切才出現了轉機。
黑暗會令人不安,亦會令人煩躁,其中的滋味與苦楚,小小的男孩這些日子以來也嘗遍了。他不願出現在家人的面前,讓他們也讓自己難過,於是選擇了獨處。他那樣的悲傷,那樣的失落,原以為日後這塵世千姿百態的美麗都與自己無關,卻又突兀地發現了自己錯了。
鳥兒清脆的啼鳴縈繞於耳,花糙的香氣沁人心脾,陽光落入掌心時的暖意,還有那一份往昔難以尋覓也不珍惜的安寧。
適當的虛構會讓人物更為豐滿,木舒削減掉大量對於人物的心理描寫,剪掉長篇大論的道理之說。用一種唯美柔軟的筆觸,描述了一個孩子在黑暗中逐漸探索這個世界的過程,哪怕磕磕絆絆,哪怕還有悲傷,但是因好奇而存在的喜悅,卻久久地凝而不散。
“我雖然看不見了,但是能感覺得到的東西,卻比以前更多了。”
“雙目能視卻有眼無珠,豈非比我這個瞎子還要不如?”
“對這個塵世有多溫柔,它自然也會對你有多溫柔。”
“心有天下,何處不是桃源?心如穀粒,何處不是煉獄?”
木舒落筆收書,最終在花滿樓的這一卷上寫下了《花滿畫樓》的題字。
第八十六章 風雲初起
和花滿樓筆觸柔軟的故事相比,顧惜朝那一卷的故事可謂鋒芒畢露, 銳不可擋。
顧惜朝的出生也好, 才學也罷, 木舒都選擇了中肯客觀不帶偏頗的詞語來描繪撰寫。顧惜朝心有青雲並永不放棄的堅毅固然令人感慨,但是若是單純描寫這些, 難免顯得單薄而膚淺。他如今尚未揚名立萬,並不能作為世人成功的表率,以此來宣揚“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過多描寫他艱苦奮鬥的過程, 只會讓人覺得天真可笑。
劍走偏鋒是木舒的強項, 不能明著出招, 那就繞幾個彎路,總歸能達成目的就好。
木舒拿著顧惜朝的《七略》, 讓系統設定了一場虛擬戰役, 將《七略》運用於戰場上, 將每一個計謀都剖析得乾乾淨淨。這個系統虛擬戰役本來是用來幫助作者收集靈感的小軟體, 為了避免一些作者偏好大氣磅礴的官場謀略卻沒有那個智商的複雜情況,系統給出的虛擬戰場可以幫助提高作者故事的邏輯性和劇情性, 如今被木舒用來印證《七略》的可行性, 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木舒抱著《七略》徒手撕系統, 一開始手段生嫩被殺得潰不成軍, 之後玩上手了便坑得系統一個勁地吐亂碼。直到最後通關了最難關卡, 才讓系統擇取了幾個表現得最出色的戰役,並用文字將之記錄了下來。如此一來通篇故事的情節都較為緊湊,可以稱得上是一環扣一環, 人物的刻畫與描寫也更加深刻立體,苦難挫折與層出不斷的計謀的相互輝映,也將角色運籌帷幄,果斷乾脆的個性描摹了出來。
木舒借著顧惜朝的視野,向世人展現了一個有別於花滿樓視野的黑暗世界——青樓楚館裡的掙扎折辱,懷才不遇的憤世嫉俗,出身低賤而備受歧視的心灰意冷。顧惜朝不斷地從一個困境跳入另一個困境,就如那逆水直上的錦鯉,化龍之心,永不泯滅。
“不過這樣,應當是數年之後的顧惜朝吧。”木舒看著成稿搖頭失笑,她有把握書寫這些人物的秉性,依靠的不過是她熟知故事劇情的便利,但是人的一生在不斷地蛻變,價值觀與人生觀更是幾度變遷,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完全讀懂一個人呢?
木舒唇角含笑,在這一卷的故事上寫下《一顧朝夕》四字,她要將這些尋常人眼中的人生污點,化作回憶里璀璨明亮的珠寶。
兩卷故事,一卷明亮,一卷晦暗,合在一起也別有一番風味。如今收到了裴元的回信,便可以開始動筆寫他的故事了,只可惜金風細雨樓那邊一直沒有給出答覆,倘若自己丟出的籌碼不能讓蘇夢枕動心,那大抵是要換一個人來寫了。
為了提高懸賞的熱度,木舒提前公開了《天下風雲錄》連載的消息,當扶蘇的懸賞在各處暗樁上登榜之時,木舒便趁機發售了由《花滿畫樓》與《一顧朝夕》兩卷故事裝訂而成的首本風雲錄,並開始持筆書寫裴元的《活人不醫》。
在她絞盡腦汁苦逼兮兮地啃著裴元大夫順手給她寄來的平民化百姓藥方全本之時,江湖那一汪靜止的湖水,再次被她攪亂了。
唐國街坊,隱元會暗樁。
“你聽說了嗎?扶蘇先生掛了懸賞,重金尋求紅衣教的消息,若收到的消息其中有他想要的,還會許諾一個不違道義的條件呢!”
“扶蘇要紅衣教的消息?”蒙面女子一腳踩在凳子上,擼著衣袖雙眸發亮,“這個承諾能換來扶蘇的消息嗎?哪怕名字、容貌、年齡或者住處都好啊!我入隱元會十年,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把自己身份隱藏到讓我等一無所知的地步呢!”
“別蠢了,你又不知道他想要的消息是什麼,他能將自己的身份隱瞞到這等地步,定然是十足小心謹慎的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令自己前功盡棄的事情?”方才說話的女子唉聲嘆氣地熬著糖漿,動作嫻熟無比地溜出一串又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也就是說,提供的消息越多,得到這個承諾的機會就越大咯?”蒙面女子歡呼著甩開手上扎了一半的糙鞋,朝著門外跑去,“開玩笑,扶蘇誒!別說區區一個紅衣教了,楊國忠他納了幾房小妾晚上說了什麼體己話姑奶奶我都能給他扒個一乾二淨,紅衣教?哼!”
明國,神水宮。
“紅衣教?”水母陰姬看著宮南燕遞上來的消息,俊氣的眉頭微蹙,對這個教派倍感陌生。
“罷了,你繼續查探天一神水之事,另外在宮中抽調二十名弟子前往唐國調查此教,莫要強求,略盡心意即可。”
“是,弟子領命。”宮南燕躬身一禮,轉身朝著眾多弟子待命的大堂走去。
大漠,龜茲國。
“嗯?先生的承諾?有意思。”溫婉美麗的龜茲王妃安靜的站在那裡,縱使不言不語,無甚動作,也已經是世間最美的風景。她捻著一支大漠最艷麗的扶桑花,那花兒卻也不得不自慚形穢,在她輕柔的嘆息里逐漸枯萎,“也就這一線機緣能讓妾身得見先生真顏,妾身可當真好奇得緊,能拒絕妾身的邀約,心智堅定又如此才華橫溢的男子,到底生了一副何等明珠美玉的模樣。”
說罷,她面頰微紅,霞色暈彩,舉袖掩唇更顯嬌柔裊娜,仿佛那懷春的傻女,訴不盡的風情綽綽。
在她身後,戴著面紗的曲無容只覺得心中一瘮,低下頭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