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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如今她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家二哥沒有派人送她, 定然是因為萬梅山莊派來的人武功不弱。她雖然不太懂江湖上武功高低的區別, 但是能讓藏劍山莊和萬梅山莊如此放心, 大抵都是不弱的。
所以她很安心,將武器握在手中, 裹著毯子帶點好奇的傾聽外頭的情況。
也不知道十個武功不低白衣佩劍的青年同時出場給外頭的人帶來了怎樣的震撼, 木舒能很清楚的聽見他們兵戟相交的微頓之後倒抽冷氣的聲音。似乎是不知曉來者是何方勢力, 外頭打鬥的人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又再度打了起來, 倒是沒人開口將木舒這方的人馬牽扯進去。或許是在靜觀其變看他們這方的反應,也或許是因為勢均力敵所以不需要向他人求救。
當然, 也可能是因為十個冰山面癱臉的殺傷性太大, 給人造成冷酷無情無理取鬧求救了也只是平白受辱的第一印象吧。
不過這樣也好, 畢竟雖然說是西門家派來的人, 但是作為一個客人, 真的跟個大小姐似的吩咐他們做事,木舒還是很不好意思的。
木舒有些心痒痒的想著要不要撩開車簾偷偷瞄一眼,外頭的形勢卻是剎那間逆轉。木舒聽到悽厲尖銳到破音的慘叫, 微微有些瘮人,而站在車駕旁邊的白衣男子們也紛紛拔出了自己的劍戒備了起來。木舒到底是有些憂慮地撩開車簾朝外看去,然而當她的目光掃過一地枯枝敗葉,落在那個場中唯一站立的男子身上時,卻是忍不住一愣。
午後的陽光正好,帶著微微醺然的愜意和慵懶,更別提如今已是晚秋時節,稱得上一聲秋高氣慡,空氣也絕不會因為過於燦爛明媚的陽光而變得粘稠燥熱,恰到好處的溫暖舒適。這樣一個美麗又適合休憩的午後,大概是應該屬於那些生活在陽光之下的平民老百姓的,而不適合面前這個暗夜般的男子。但是他此時挽著機關匣,長身玉立,目光冷淡的瞥過一眼,竟讓木舒有種驚艷到微微窒息的錯覺。
木舒心寬,也容易釋然,她覺得既然放下了,那麼除了祝福便只剩下淡忘。
但是對上那雙漆黑宛若寒星,沉澱著金屬般的冷銳,卻別樣沉靜的眼眸時,木舒卻忽而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會想念的。
大概可能,因為他是她短暫而又漫長的兩輩子之中,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吧。
唐無樂心裡有些煩躁,一旦空閒下來便容易胡思亂想,於是他接了幾張懸賞離開了唐門。這些天以來總是漫不經心的完成著任務,有意無意的拖長時間,不然他一個暗處殺人的殺手何必跟人正面交戰?窮極無聊也好,心煩意亂也罷,能找點事做總是好的。
但是當唐無樂意識到居然有人在一邊看熱鬧時,他心中又不樂意了,不渝這種仿佛被人當猴戲的場景,他乾脆果斷的一掌摁在了那yínjian婦女而被掛上唐門暗榜的賊人的心口。看著他滿面不可置信的栽倒在地,唐無樂不屑的抿直了唇線,似是嘲諷對方的天真。貓抓老鼠般的戲弄了對方兩天,任務目標顯然沒有意識到追殺自己的是大名鼎鼎的毒手公子,還在心中僥倖的以為自己能逃出生天呢。
解決掉任務目標,唐無樂才朝著一直看熱鬧的那方人馬投去一個冷厲的眼神,卻淬不及防之下撞入了一雙含笑的杏眼。
一眼萬年?怦然心動?——沒有,唐無樂幾乎是瞬間就暴躁了。
他腦海中一瞬間掠過太多混亂而龐雜的思緒,高興的、難過的、抑鬱的、歡喜的……那些情緒或許只有清清淺淺的一點點,但是交織在一起卻化作一張密實的藤網,將他牢牢的捆縛其中。他就想揪矮砸的呆毛捏她的臉蛋,好端端的沒事不窩在藏劍山莊裡當她的七莊主,跑出來做什麼?真的想跟他斷得一乾二淨那就別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啊!要不是他自制力過人早就把她擄回唐家堡了!
想到矮砸以前十幾年不出藏劍山莊,如今卻突然出門了,看著車駕上萬梅山莊的標誌,唐無樂突然有些心塞的不慡。
惹他不慡的人向來沒什麼好結果,但是矮砸他又捨不得打,於是唐無樂轉身就走,十分有骨氣。
然而走出幾步後骨氣到頭了,他步伐微微一頓,灰白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猛地轉身端起機關匣,開弓上弦,吐字冰冷的道:
“打劫。”
木舒兔斯基懵逼臉。
#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會玩了。#
#可以,這很少爺。#
木舒扯著她那慣來溫柔和緩的聲線大喊“大家有話好好說啊快停下來君子動口不動手”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之後,她終於忍不住蛋疼的開槍示警,並對著十一個扭頭看來面無表情“能動手就絕不動口”的青年擺手說道:“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有話好好說啊!”
唐無樂一聲冷嗤,不屑地道:“誰跟萬梅山莊的老冰山是一家人了?”
十個萬梅山莊特產的冰山面無表情的瞪著他。
在終於搞清楚面前聲稱要打劫的賊人是世家小姐五嫂的親哥而不是採花賊之後,冰山青年就集體無視了他的存在。知道藏劍七莊主身體弱,他們總是要趕在日落之前進城。雖說已經知曉唐無樂算是“自家人”,但是看著自己保護了一路的七莊主宛如被揪住耳朵的長耳兔似的從車駕上拎下來時,冰山們還是差點沒忍住想要拔劍,那畢竟是他們少爺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啊!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體弱的姑娘?
木舒倒是習以為常,適應良好,笑著跟一路護送自己雖然話少但是也很可愛的冰山們揮了揮手,就被唐無樂拖到了街上。
被拎著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走過一條逼仄的小巷,最終在一處煙火裊裊的小鋪子面前尋了位置坐下,唐無樂張口就讓店家上一碗餛飩一碗陽春麵。木舒聽見店家輕快的吆喝聲,裊裊的細煙帶著油煙膩人的味道,連桌椅都充滿了煙火的氣息。
但是,很溫暖。
西門伯父已經為她一路的行程安排妥帖了,日落之前必定入城,開滿江湖各地的合芳齋會為她準備好食宿。便是偶爾午後來不及入城,荒郊野外里冰山們也會為她將一切都打點妥帖。木舒感激著西門伯父的用苦良心,也有些啼笑皆非的想到合芳齋對西門吹雪來說真正的意義——除了收集消息以供他以血試劍以外,合芳齋不過是為了方便西門吹雪出門時能隨時找到落腳處罷了。
#可以啊,西門,你也很會玩。#
衣食住行皆細緻入微,難免會讓人有種“由奢入儉難”的錯覺,但是此時此刻坐在這小小的店鋪里,木舒居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唐無樂始終記得她不能吃海鮮發物,油膩重鹽之食,以往陪她用餐,也總是自己點一碗餛飩,給她點一碗清湯陽春麵。分開數月,此時看著他神情冷淡的用湯勺舀著小餛飩往嘴裡送,木舒笑得那樣開心,笑得眼角都微微濕潤了起來。
木舒突然想起前世無意間聽過的一句話——想送你回家的人,東南西北都順路;想陪你吃飯的人,酸甜苦辣都愛吃。
她想起面前這人曾經帶她四處玩耍,總是一臉嫌棄不耐煩的說有任務所以順路;她想起這人生於四川,明明總是嫌棄南方的食物不合胃口,但是有一次她去街邊買了一碗糖水豆腐腦,分量太多她又不願意浪費食物,他便隨手撥走了半碗;她還記得他總是會在隨身的包裹里塞一件狐裘,毛茸茸的,披在身上是那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