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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透了,便也放開了,反正積分還能賺,提高自我能力的機會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雖然不知曉自己的積分是如何丟失的,但是倘若重來一次,木舒再怎麼猶豫不決,最終也還是會選擇用積分交換這次機緣的。

    木舒定了定神,頹廢與懊喪一掃而空,眉眼愈加堅毅了起來。她翻身下床,披頭散髮地小跑到自己桌子邊,將自己的感悟記錄下來。

    她仍然是不知曉該如何書寫這本書的,但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在她的腦海中流轉不去,只能用紙筆記錄下一些散碎的片段。

    柳夕和葉煒的故事,矛盾是雙向的。

    事情的起因在於柳風骨與葉孟秋的謀劃,其他人便多是一葉障目,被瞞在鼓裡,但是柳風骨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兒,葉孟秋又何嘗不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三子頹唐悲戚,終身不娶?不過是因為人心偏頗,彼此之間才只能看見自己更在意的東西。

    柳夕不得名分,葉煒亦流離在外有家不得歸;柳夕身懷六甲操心勞力,葉煒經脈俱廢幾度崩潰;柳夕萬念俱灰引刀自刎,葉煒走火入魔青絲成雪——那些悽苦的日子是泡在蓮子苦水中的故事,風霜雪雨都是兩人一同度過的,能怪誰?

    霸刀看到柳夕的苦楚,藏劍知曉葉煒的傷悲,但是葉煒和柳夕又何曾埋怨過對方半句?

    ——最後能對彼此說出口的不過只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對不起,最終要拋下你一個人了。”

    ——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柳夕自殺更像是一種常年鬱結於心後病變的毒瘤,用現代的專業術語來解釋,便是抑鬱症的一種。當看到兄長和丈夫刀劍相對之時,柳夕感到了一種此生無望的悲哀,那是她苦苦煎熬了七年的堅持一瞬間崩潰的絕望。因為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霸刀和藏劍的矛盾根深蒂固,再無迴旋的餘地,她和她的孩子不會得到藏劍的承認,她的兄長們也無法接受藏劍這個親家。

    她看透了,了悟了,於是絕望了。

    是怎樣的絕望才讓一個溫柔的母親自盡在自己孩子的面前?不管不顧,視死如歸?

    最終拋下自己曾經愛得銘心刻骨的丈夫與孩子,不正是因為她對這樣可悲且看不見半絲曙光的未來感到了絕望嗎?

    木舒深吸了一口氣,她筆墨凌亂地划去了紙上的字,低低的呢喃道:“造孽啊……”

    ——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等不來柳葉兩家的和平共處,卻直到死去都不曾知曉,故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偽裝的騙局。

    第一百二十六章 病已入骨

    葉英是藏劍山莊中最先發現木舒表現不對勁的人。

    無他,葉英知曉自家幼妹絕非等閒之輩, 又有著扶蘇先生這一重神秘尊崇的身份, 平日裡有意無意之間也會更多的關注一些。如今距離木舒的桃李之年尚且還有一段時間, 但是在葉英看來,實在太過短暫也太過令人不安了。

    當葉英發現江湖上關於扶蘇的傳聞再次暴漲, 而那《天下風雲錄》中又先後多出了幾位堪稱傳奇的人物時,便發現了幼妹的異樣。燭龍殿事件之後,木舒的身體虧損極大, 盛神針告知她一定要精細地調養, 不得有失。是以藏劍中人也將她當做了奶娃娃, 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葉英知曉幼妹是有分寸的人,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不間斷地寫書, 定然也是心有不安的。

    但是葉英不能直白地阻止木舒的行為, 雖然知曉幼妹向來乖巧, 對父兄的教誨向來言聽計從,但她本身也是個極有思慮與考量的人。就像扶蘇這個身份一樣, 倘若不是幼妹坦言相告, 或許他永遠不會知曉幼妹在背地裡做了這麼多驚世駭俗的事情。

    葉英想了想, 去尋了葉煒, 兄弟二人商討了一番之後, 當天夜裡,葉琦菲就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入住木舒的小院子了。

    面對笑容燦爛宛如東升旭日的小侄女,木舒根本說不出半個“不”字。對於這個在幼年時期便飽經風霜苦難的小侄女, 隨著時間的流逝與年歲的增長,對昔年舊事挖掘得越深,木舒心裡就越發愧疚。她尊敬自己此世的父親,卻也知曉葉孟秋乃至於整個葉家都對三哥一家有所虧欠,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三哥一家出事的時候木舒還是個將將會爬的奶娃子,但即便如此,木舒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如今算下來,穿越女替代她的那段歲月正好是柳夕自殺的時間段,倘若她的身份沒有被人取締,而她又知曉這個故事的劇情發展,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了?是不是她就能救柳夕一命了?是不是三哥一家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天人永隔了?

    木舒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內疚,她知曉這其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作怪,她無需將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畢竟曾經的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如何能求得萬全之道?但是天災可恕,人禍難解,正是因為曾經有機會去挽回卻終成虛妄,才會如此讓人痛心。

    “小姑姑都在想些什麼呢?最近整個人都憔悴了。”葉琦菲伸出一根手指頭推開了木舒顰蹙的眉宇,笑容明媚中透著慡朗,如今她已經是一名優秀的藏劍弟子了。肩負大伯與父親給予的重任,但是葉琦菲並不是很懂得哄人開心這項絕活,只能抱著木舒的腰將她高高舉起,笑著道,“姑姑,看看你這段時間都瘦了多少了?我看葉知都能把你抱起來了。”

    葉知是最近才開始習武的流風門下弟子,今年七歲,胖嘟嘟圓滾滾的模樣跟個白麵團子似的特別可愛,性格也是很討喜的認真型。但是據說這個孩子天生神力,單手扛兩個木舒根本不是問題,以至於這個孩子聽信傳言特別較真看見木舒走出院子就一直跟在她後頭當個小尾巴,一個勁地試圖找機會扛一扛柔弱的小莊主,但是木舒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不是自己太瘦小的原因。

    “……琦菲,把我放下來吧。”木舒忍不住捂臉,覺得自己心理年齡都快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被自家小侄女舉高高實在丟人,又不是年紀還小皮囊稚嫩可愛到自己看了都想捏的時候,好在葉琦菲也沒讓她為難窘迫,立刻就放她下來腳踏實地了。

    被小侄女葉琦菲這麼一鬧,木舒也感覺心中的鬱氣散去了不少。著書人大多感情細膩,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思考的方式都與常人有所不同,這是上天的恩賜也是可悲的弊病,因為大多數時候內心的思慮與憂愁都不被人所理解,便會被套上“無病呻吟”的帽子。在文學尚未快餐化的年代裡,多得是不為世人所理解而離群索居的著書人,所以木舒一直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

    雖然她的思想與觀念或許也沒有人能理解與認同,但是她並不感到孤獨,也在通過自己的文字而逐漸改變著這個時代。

    “琦菲,能跟我說說霸刀山莊的事情嗎?”木舒將之前便準備好的長命縷掛到葉琦菲的佩劍上,語氣平和地道,“琦菲和多多都是在霸刀山莊長大的吧?河朔柳家,北方名門,從魏晉時期傳承至今,也有三百餘年的歲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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