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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兄何必自謙!”
剎那間出手,內力鼓勁兒的飛袖浮雲在黑夜中宛若蝙蝠張開的翅膀。
被袖擺碰到的人一觸即飛,原本有序的隊伍頓時亂了。
花滿樓趁機給不少分神的士兵點上穴道,讓他們一動不動呆在原地。
兩個人不過短短時間,就仗著熟悉黑暗的先機,控制住了這隻朝廷百人隊。
原隨雲負手而立,黑暗裡,他睜開的雙眸淡彩濃墨,其神本就天縱高絕,如今雙目俱亮,更是如同畫龍點睛一般,神姿勃發!
花滿樓祝賀道:“恭喜你了。”
願隨心笑道:“也是要多謝顧生玉。”若不是他留下的藥物,恐怕自己將一直身處黑暗之中直到瘋狂,想到這裡,他嘆息一聲,“你準備何時接受治療?”他望著花滿樓佩戴著黑片,看起來像是能看見一樣的眼睛,“他們都很擔心你。”
花滿樓笑道:“我知道。”
原隨雲不解的說道:“那你是打算接受了?”
花滿樓點點頭。
“想通了就好,”原隨雲不太清楚他是怎麼想的,但是他能答應,顧生玉想必會開心。
花滿樓輕輕道:“看見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原隨雲看向這天地,這石頭,這些被俘虜的人的神情百態,突然笑了起來,愉悅不已。
“非常奇妙。”
花滿樓接受了他的想法,摸摸自己的眼睛,仰頭笑道:“希望到時的我不會變的很奇怪。”
原隨雲笑道:“沒關係,誰都有奇怪的時候。”意有所指。
花滿樓聽出這句話里的暗意,笑了笑,沒有接話。
不久之後,有官兵過來接收了這群人,而他們也去了皇宮,得知了葉孤城身死一事。
告知他們全情的陸小鳳在喝著酒,像是要把天底下所有酒都喝乾一樣喝得非常瘋。
花滿樓和原隨雲更換回自己的衣服,一左一右的在桌邊坐下。
陸小鳳這時才像是忍不住心裡話似的說道:“他對葉孤城的感情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葉孤城死後他會怎麼樣!”
原隨云:“你擔心他?”
花滿樓道:“我們都擔心他。”
原隨雲持反對意見,“我不擔心他,”他看向在座兩人,“他是顧生玉,他能自己挺過來!”
陸小鳳大大嘆了口氣,“若是如此就好了。”
接下來仿佛印證他的話,在場三人,再加上皇宮裡的那個,誰都沒想到顧生玉會消失那麼久。
整整一年,天下間再沒人聽說顧生玉的名字,再沒人得到他的消息,哪怕是麻煩纏身的陸小鳳也不得而知。
他好似整個人都消失了一樣,又像是真如陸小鳳所說的那樣。
好友葉孤城的死,促成了他出海隱居的決心。
因此,天下無雙顧生玉,天下無人不相知極為重視友情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只是沒有真人發言,總是少了些什麼。
顧生玉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往自己嘴裡倒了口酒,頭髮亂糟糟的堆在身下軟塌上,衣服也皺巴巴的,看樣子有些時日沒換了。
這副模樣的天下無雙,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是顧生玉!
“還不打算出現嗎?你已經在我這裡呆了三個月了。”
出乎意料,坐在他對面,低頭望著桌面的人居然是狄飛驚!
明明之前他效忠的堂主雷純還設計過顧生玉,可顧生玉偏偏留在狄飛驚家裡。
狄飛驚沒有夫人,沒有兒女,他的一生只有朋友,那麼顧生玉算是他的朋友嗎?
若是顧生玉來回答這個問題,他會說……還不是。
狄飛驚處理著六分半堂入駐長安後的勢力分化,時不時對顧生玉說些他失蹤之後的事情。
狄飛驚神情平靜,好似面對的不是天下第一,他面容淡然,好似沒看見天下第一在他面前喝得爛醉如泥,癱軟頹敗。
他淡淡的問完這樣一句話,就好像沒說過話一樣沉默,直到顧生玉樂意回他話。
顧生玉渙散的目光好半天才聚回焦距,他爬起身,揉揉頭髮。
“你也不留我了嗎?”
狄飛驚淡道:“若是顧先生願意,狄飛驚自然會留下你,不管多久。”
“哈!”顧生玉的嗓子像是多日沒有喝過水一般干啞,他發出難聽的笑聲,搖搖晃晃的起身,邊喝酒邊走向門外,“免了吧,再呆下去,可會給你惹來麻煩。”
狄飛驚垂著頭,眼角餘光瞥到那道穿著早已看不出雪白底色的長衫的人,他在門口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無風無動,極為了得的輕功身法,看情況居然已似入道!
顧生玉的精氣神明明都非常差,但從這武功上看,居然還更高了!
簡直難以置信,狄飛驚想著,世間驚才絕艷之輩到底還要出多少?
這樣想著,他不由的回憶起那個體弱多病,卻能使出一手驚風細雨刀法的病弱身影。
不知他在雁門關外可還好,心愿是否已經實現?
將手中一頁紙燒掉,狄飛驚神情波瀾不驚,屋子裡多了個人還是少了個人,都不能影響他雲清風楚的安然氣質。
……
銀鉤賭坊。
這裡沒有酒池肉林,卻有著世上最瘋狂的靈魂!
怎麼個瘋狂法?
賭坊里的人們對著骰子,牙牌,雙六等等賭具紅著眼睛,一天之下就可傾家蕩產,賣妻賣子!
如果說這還不算瘋狂,又有什麼才是瘋狂?
今兒的銀鉤賭坊人依舊那麼多,每個人滿臉狂熱,不像是來賭這大大小小,而像是來殺人的!
也就是這樣火熱的氣氛,讓玉天寶走進來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一亮。
他好賭,是個賭徒,作為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的兒子,自然不會賭得發生傾家蕩產,賣妻賣子的情況。
可是也因此,他賭的越來越大,尤其在玉羅剎練功走火入魔暴斃之後,留在繼承人手裡的羅剎牌就成了可以調動整個西方魔教的金牌玉令!
如今他出門在內都被捧得高高的,以前父親在的時候,還有高手懶得理他。但現在玉羅剎仙去,有著這塊羅剎牌的玉天寶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誰敢無視他?
不得不說玉羅剎養兒之廢,若不是玉天寶不是他親子,而是一個擺在明面的擋箭牌,就看他這花天酒地,嗜賭成性的樣子,都絕對是個半點兒用都沒有的紈絝子弟。
他壓根沒發現,羅剎牌在他身上到底起著什麼作用。
當他在賭桌上,輸錢輸的眼睛通紅,像是在場任何一個輸急了的賭徒那樣,甩手將羅剎牌扔了出來,整個賭場都安靜。
這玉牌不大,正面刻著七十二天魔,二十六地煞,模樣栩栩如生,精雕細琢,反面刻著一整部梵經,從頭到尾,據說有一千多字!
單從年限上看,不亞於秦王不惜送出燕雲十六州換取的和氏璧。同是千年的古玉,但這玉牌價值不僅僅在此,而是在持有者為魔教教主這一附加價值上!
與整個西方魔教相比,就算是無價之寶的古玉,也僅僅淪為陪襯,就像是和氏璧也比不上秦王一樣。
這玉牌一出手,賭坊里上上下下幾乎三十六個方位都傳來不同程度的抽氣聲,就算是普通人也被這氣氛所擾,下意識退避開去。
而在這個時候,唯一留下的人就成了特別顯眼的那個。
玉天寶瞪大眼睛看向不遠處站著的邋遢身影,賭具的蓋子已經被掀開,裡面骰子的三個面都是二,正是豹子,通殺!
這整桌賭徒裡面,只有這個人賭中了。
玉天寶剛想要反悔,就見那個人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指節修長,稜角分明,這不像是穿著如此邋遢的人的手,但這偏偏是!
“你……”他忍不住想要將扔出去的羅剎牌搶回來,但是那個也就一隻手好看的傢伙居然比他更快!
正確說,他是搶,對方是摘。如同採摘一個果子般輕鬆從容。
“你到底是誰!”玉天寶瞪大了眼睛吼道,他終於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
隨著他的吼聲,一群黑衣護衛從天而降,還有幾個穿著不同花色的厲害身影混在其中。
面對這乍然變動的局勢,不少普通人嚇的尖叫出聲,然後不斷後退直到退出門外。
擁擠的大堂一下子變得空曠,不僅僅是這些襲擊者能夠展開攻勢,打扮髒污,黑髮凌亂的擋住面容的男人也正好可以松鬆手腳。
第一下,他動了腳,一群黑衣人中,穿著不同色衣服的人眼前都出現了一道邋遢影子。
無論是老人,年輕人,怪人在他眼中都太明顯了,所以他在每個人身前出現,速度極快,留下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