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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搞事的人,哪怕尋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清淨也是絕對閒不住的。
想起完成自己願望後就消失的系統,顧生玉摸摸鼻樑苦笑起來。
“人生無奈啊……”
一邊念叨著,一邊往瘦西湖的方向走去。
憶盈樓的女子經常在湖面漂浮的畫舫小船里表演劍舞。
一劍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jú,華茂春松。
洛神賦中所提及的篇章,正是公孫大娘劍舞的精髓所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到達瘦西湖岸邊的時候,正好看到憶盈樓女子雙劍相持。
對面一個打扮“傷風敗俗”的異域之人瞪著一雙赤色雙瞳,嘴巴勻速說著什麼。
顧生玉剛一靠近,就被對方雪白的胸脯閃瞎了眼。
“這年頭居然還有如此奔放的行為藝術?”
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三世紀的現代人——是在下輸了!
白膚灰發,眸瞳丹赤。
出現在顧生玉眼中的卡盧比,有著一身常年不見日光比女子更加蒼白細膩的皮膚。
富有爆發力的肌肉緊緊排列在胸口以下,健壯的臂膀可見域外人粗獷的輪廓。
而狹長的眼型則在英俊的基礎上多出幾分動徹人心的性感。
顧生玉大大方方的打量似乎是被他注意到了,只見糾纏著憶盈樓姑娘不斷說著什麼的男人驟然轉過頭,赤色如血的眼瞳直直撞入顧生玉深沉無比的雙瞳里。
也不知是故意裝出來還是真的被嚇了一跳,顧生玉愣了愣,然後露出個友好的笑臉。
然後對方反倒怔住了,雖然很快反應過來,但也不再像是狼一樣緊盯著顧生玉不放。
卡盧比蹙緊眉頭:“我想找於睿,是純陽的於睿!”
憶盈樓姑娘警惕的用雙劍將他逼退到兩米開外,冷冷說道:“我都說了沒有這個人!”
卡盧比不信的搖頭,“有人跟我說了,於睿來這裡要見一個叫高絳婷的女人。我想見她,你讓我見她好不好?”
她聽到這話,忍不住皺眉呵斥:“你這人實在莽撞,女子芳名怎能隨意喚來!”
顧生玉觀察完卡盧比,正好聽到這話,一扭頭就看到了和異族男人對峙中的憶盈樓姑娘。
她穿著打扮和舞女近似,但一雙秀劍清銳非常,絕對不是一般女子用的樣子貨。
憶盈樓自從被公孫大娘授予武學,便以兩套內功,三套劍法聞名江湖。
一舞雲裳,對鏡添妝。
舞樂相合,水辱交融。
雲裳心經其功法特殊,多為救人之用。不僅能令自身精神振奮,亦可增益他人。
劍華冰心,雲動神傷。
客走風舞,九天飛仙。
冰心訣乃天下一等一的傷人內力,此功運起姿態美若天仙,飄逸輕盈,攻勢凌厲。
再有則是三套劍法,猿公劍法,霓裳羽衣,西河劍器。
顧生玉一見女子手勢正是殺人無形的猿公劍法起手訣,就知眼前人對憶盈樓來說非客乃敵。但見對方發現女子戒備,仍未曾流露出明顯的敵意,也便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搓著下巴看了一會兒,他主動上前。
“姑娘,壯士,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憶盈樓的姑娘看到顧生玉的相貌,眼底戒備微微一松。但再看卡盧比一副不似中原人的外貌,再次提起了比之前更強警惕。
“先生你到我身後來,此人不是明教中人,就是外族惡棍。來此也不知是不是對樓中姐妹圖謀不軌,先生可莫要被此人傷到!”
女子一張口,就是冷森森的敵意。
卡盧比也不傻,當然知道自己在這裡不受歡迎,但是內心執念所在。他不得不頂著對方排斥的態度,一遍遍追問。
“我不想對你們做什麼,”他認真說道:“我來找於睿,我想見她,我只想對她做什麼。”
男子的口音還透著異族人語言的捲舌上翹,像是每次開口之前舌尖都會舔過上牙膛一樣曖昧。
聽到他的話,粉衣女子臉一下子就黑了,柳眉倒豎,震怒道:“你!”
顧生玉在誤會加深之前舉手問道:“不知壯士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顧生玉,一名善繪美人圖的畫師。”
卡盧比一愣,皺起眉頭並未搭話。
女子一見他這樣更是急了,“先生你快過來!這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顧生玉無奈的想著最近得到的消息,明教作威作福還真是鬧得中原本土勢力人心惶惶。
這樣想著,他順著女子的意思來到她身後,對卡盧比聳聳肩,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中原有句話叫禮尚往來。不知名的壯士,你要是想拜託別人做什麼,自己最好也要表現出誠意來。”
卡盧比望向顧生玉,就見他沖自己眨眨眼睛,好似在教他怎麼行事一樣。
“……”這個人……有些像救了自己的於睿。
也不知是顧生玉這種無形中的風姿觸動了他的記憶,卡盧比眼底神色恍惚。
還記得自己脫離族群在歌朵蘭大沙漠裡被純陽女子所救,兩人居於無幽谷,他在她的教導下學習漢人知識……
記憶凡是於睿出現過的情景一丁一點的冒了出來。
“卡盧比,”待到卡盧比反應過來,他已經下意識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顧生玉莞爾,暗道真聽話,然後拍拍前方女子的肩膀。
“不知道姑娘芳名啊,咱們總不能在外族人面前失了禮數。”
女子一愣,隨即皺眉道:“芳柔,先生你難不成是想袒護這個男人?”說著她瞪向卡盧比。
卡盧比對這種敵意的目光無動於衷,冷靜的看著他們兩個。
赤紅如鬼的眼睛裡閃過審視的光芒,好似知道他們兩個正在商討有關於自己的事情。
顧生玉不答反笑:“我猜你一定沒把這件事告訴蕭姑娘。”
芳柔啞然:“我……”
顧生玉又道:“我再猜葉姑娘知道你這樣做一定不會贊同。”
芳柔鼓起臉頰,氣呼呼道:“先生你既然什麼都知道怎麼還乖乖往我身邊兒跑!”說著兩把劍在陽光下閃過冷芒。
顧生玉連忙揮手:“拿走拿走!兇器傷人,萬一傷到我俊美無雙的容顏你上哪裡陪我一張更好的去?”
“……先生你還要不要臉了!”芳柔沒轍的收回劍器,悶悶不樂的鄙視道。
這位顧先生在憶盈樓已經畫了半年的美人圖,期間無論是葉芷青師姐,還是蕭白胭師姐都對他以禮相待。更別說他畫技絕俗,雅俗共賞,已經成了樓里姐妹們的貴客。
所以他一旦流露出支持卡盧比的意思,芳柔也沒有辦法。
她皺皺鼻子,杏眼大睜,仿佛在說,我看先生你怎麼辦!
顧生玉摸摸鼻子,倒也沒計較小姑娘的小脾氣,扭頭對卡盧比說道:“既然咱們已經互通有無,索性也交個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請你去喝喝酒,看看劍舞如何?不是我說,憶盈樓的女子劍舞無雙,美得仿佛流星划過天際,又似白雲飄過天空。不同凡響我跟你說,錯過了會後悔一生的。”
“……”
在他唬爛的時候,芳柔默默看著他,心底糾結的不得了。
雖然先生誇獎姐妹們自己是很開心,但要讓這個叫卡盧比去樓里喝酒看舞,她就不能理解了,而且——先生交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只是芳柔摸不著頭腦,卡盧比也蠻莫名其妙的。
“……”
他靜靜的看著面前絮絮叨叨沒完的人,仔細回憶於睿教導給自己的漢家禮儀。
幾秒過後,卡盧比想道:中原人都是這麼熱情的嗎?不對啊,以前沒遇到過啊!
他懵懵的望著顧生玉不斷開合的嘴,只覺得這人是不是有哪裡出了問題。
事實證明無聊太久容易產生話嘮,臨床案例是一名叫顧生玉的無上宗師提供的。
他意猶未盡的叨叨完,摸著下巴,顧生玉悵然若失:“上一次說這麼多話的時候是哪年哪月來著?”
芳柔:“……= =”
先生我該說你啥好?
卡盧比:“……= =”
咦,說完了嗎?
無辜歪頭,用眼神逼退兩人詭異的視線,顧生玉笑呵呵上前。
速度也不能說是多快的一把拉住卡盧比的手腕,無視他的反抗拽著他往樓里走,笑呵呵的說道:“別介意別介意,我這人有點自我,我開心就好。”
卡盧比:“……”
芳柔見狀跟在他們兩個身後默默警惕,但情緒經過顧生玉的打岔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尖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