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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達……米諾斯他是怎麼搞得!”
手指著在春神手指下掙扎的米諾斯,艾亞哥斯滿臉不敢置信。
別說艾亞哥斯表現誇張,其實拉達曼提斯也沒想到春神僅是一根手指,就能讓米諾斯在他的指下顫抖。
米諾斯的眼裡映出匆忙趕來的兩個人,現在才下來的他們都不知道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僅是為他的落敗而感到驚駭,但身為當事人的他卻是心知肚明。
那個時候,他聽從普羅塞的指示蹲下,雙手憑空沒有扶著大地。
看他準備好了,春神把那根看起來一折就斷的手指放在他的額頭,然後就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全力反抗。
他在那根手指下掙扎的紅了臉,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他奮力的想要擺脫這份被控制的恐怖,額角,手臂都暴起猙獰的青筋。讓任何可以使出力量的部位,爆發出足以掀翻蠻牛的勇猛力氣。
米諾斯幾乎是使盡了吃奶的勁兒,可是雙膝卻沒辦法像往日那樣輕易的直起,緊繃的大腿肌肉不停顫抖,汗水濕透了衣衫,他掙扎的扭曲了面容,卻在那根手指下倍顯無力。
勝利丟棄了我,那一刻米諾斯意識到春神的高傲,他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根本不需要第二根手指就能讓我丟盔棄甲。
當最後一口力氣白白使出,他跪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任由汗水布滿失敗者的臉上。
米諾斯複雜的抬起頭,表情灰敗,他看向就在自己面前的春之神。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衣冠整潔,氣質上還是讓自己不滿的溫和弱小,但是……
他剛剛打敗了他,僅用一根手指。
有了這樣的意志後,米諾斯重新在他身前跪下,宣誓了一生中第二個交付靈魂與忠誠的諾……
“我不需要。”
米諾斯呆愣的望著出現在身前的手指。
打敗米諾斯卻不打算獲取忠誠的普羅塞,用氣炸米諾斯的口氣打斷了他的宣誓,“太麻煩了,所以我不需要。”
米諾斯:“……”
艾亞哥斯:“啊啊啊啊!!!米諾斯你冷靜啊啊啊!!!!”
第9章異域神王
“所以說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認為身為敗者的你有理由讓勝利者的我來滿足你的自尊心?”
普羅塞嘴巴此時比淬了毒的利箭也不差分毫。
艾亞哥斯抱著米諾斯兩邊兒的胳膊,努力阻擋他試圖衝過去和普羅塞同歸於盡。
拉達曼提斯擋在普羅塞身前,作為第二道防線而苦笑。
在米諾斯掙脫掉艾亞哥斯的時候,他會擋住對方,總不能真讓春神被冥府判官打了吧?
然而他現在苦笑的看著從他身後走出來,大大方方諷刺米諾斯的普羅塞。
這人是真不怕米諾斯暴走打他一頓嗎?
即使知道對方是神靈,絕對不可能被米諾斯傷到,但是這明顯是找揍的行徑仍是搞的拉達曼提斯非常無奈。
“春神殿下……”拉達曼提斯儘量委婉,“可以請您躲在我的身後嗎?米諾斯雖然是公認的正直,但是被激怒後也確實會比較殘暴。”
普羅塞瞥他一眼,“躲?我需要躲避區區一個半神嗎?聽好了!”
大地上的神靈腳踩冥界的土地,他卻像是在場所有人的王。
普羅塞高傲的仰起頭,骨子裡散發出的,不是屬於春神的青春活力,而是來自異世神王的威壓與肅穆。
“我的命令就該是你的劍之所指,我的命令你毀滅一切也該達成,我的命令將是你人生的全部意義,這區區半吊子的宣誓也想讓我接受你的忠誠?”
“愚蠢的半神,滾回你的審判庭,舔著哈迪斯送給你的玩具吧!”
“當忠誠變成兩份的時候,你的靈魂就已經不值一曬了。”
說完這些話,普羅塞不理三位判官的震撼,轉頭離開。
冰冷的風吹過他的金髮,眼底一瞬間閃過金色流光,又在被人發現之前消失。
光神的神格嗡嗡震動,吸收了來自三位判官的信仰。
普羅塞心情顯然很好,好到打消了哈迪斯帶給他的鬱悶。
本來嘛,神王怎麼也不可能會被喜歡一個人的感情所牽制。
誰說有了愛情就不要其他趣味了?
喜歡玩的前光明神王表示,兩手抓兩手硬才是王道。
路過冥河三途川的普羅塞看向駕駛著小船的卡戎時,腦子裡立刻又冒出了一個主意。
正靜靜載著亡靈越過怨河的卡戎和往常一樣,看著阿克倫河底沉著的無數亡靈,他們的臉孔在神的眼中也都是扭曲猙獰的。
這些付不出渡資卻想要獨自過河的莽漢,被河中的亡靈拖入水底。
靈魂被阿克倫腐蝕掉神智,成為了河底新的怨魂。
而接下來他們又會幹重複的蠢事,把死後的同類拉下河中陪伴自己。
卡戎在這裡呆了無數年,也是親眼看著這些亡靈是怎麼從一小部分,變成低下頭,看著水面,就能被一張張麻木的臉注視的情景。
“怨河很可怕……”卡戎搖著船槳用陰冷的聲音說道:“因為這是死後遇到的第一條河流,過不去,就將永遠沉沒……”
……再也沒有終途。
河風適時吹過,船上的靈魂仿佛聽到無數亡靈的詛咒,他們怨恨著這些還擁有未來的靈魂。
風雖然大,卻沒有掀起卡戎的兜帽,蒼白的下巴又尖又瘦。
他仿佛習慣了冥河上日復一日的風景,對這樣的低語置若未聞。
暗紫色的嘴唇開合間,吐露出令靈魂顫慄的言語。
普羅塞所見的,就是卡戎安排靈魂下船的一幕。
他轉念一想,微微一笑,手裡多出了滿捧鮮花。
……
博得提在生前是富人的孩子,但是他的身體非常脆弱,才不過是少年的年紀就死去了,來不及作為一名勇士而戰,這是他交付船資後所想到的第一件遺憾。
在擺渡人的船上,他看到了河面下痛苦又麻木的臉孔,這些都曾是和他一樣的人嗎?而卡戎所說的那句話也被他聽了進去,同時感覺到的,就是來自骨子裡蔓延出的寒冷。
如果他成為了勇士,是不是也會魯莽的不打算交付金錢,而試圖依靠個人的武力來達成目的呢?
他這麼想的時候,仿佛聽到擺渡人的冷笑。
博得提下船的時候在河風中打了個冷顫,他正迷茫於自己在死後世界的生活,卻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是大地上的鮮花。
這樣生機勃勃的事物原以為死後將不會再見了……抱著這樣的感動,博得提看向拿著鮮花的人,然後被剎那所驚艷。
不應該出現在陰暗地底仿若被陽光眷戀的金色長髮,蔚藍又好似碧綠一樣夢幻般的雙眼。
生機與青春,美麗與柔情盡在那漸變的色澤之中。
他好似春光降臨,萬物都該在他的注視下復甦生機。
博得提翕動嘴唇,一時間忘了去說些什麼。
哦,是的,他忘了,死亡就已經剝奪了他說話的能力,但他在看到春神的那一刻卻忘了這一點。
普羅塞友好的衝著他笑笑,遞過手裡一隻開放成鮮嫩黃色的百合。
這在春神神力的灌注下,充滿祝福意味的花朵將給這個少年帶來好運。
博得提僵硬的接過,然後看著他再給下一個人送上不同的鮮花。
百合的香味就在鼻尖繚繞,但他卻覺得死後應該停止活動的身體,竟然反常的鼓譟起來。
在這一刻,他像個勇士一樣不再害怕死亡。
普羅塞用了一隻剛剛開放還猶帶露水的黃百合,拯救了一名少年的心,而他這臨時升起的念頭將會作為春神在冥府的第一項工作。
為死者遞送鮮花。
安撫孤獨的靈魂。
呆在冥神殿裡的哈迪斯眼皮翕動,睜開了暗色雙眸。
剛剛冥界的震盪,代表了一項新的職能產生。
——撫靈與安魂的神職
為死者送上大地上的鮮花,告慰靈魂的最後一絲遺憾,讓他們身心平靜的面對死亡。
這樣的神職,他若有所思的幾乎是立刻聯想到了春之神。
“修普諾斯。”
冰冷的聲音透過冥王的權力傳到睡神耳邊,正在罌粟海里睡懶覺的修普諾斯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
“陛下?”
哈迪斯:“去看看春神又做了什麼,然後把他帶到我這裡。”
“是。”
得到回應,哈迪斯就不再去管修普諾斯了,顯然隨意打擾下屬的休息時間也是冥王的權力之一。
修普諾斯的表情變來變去,終於定格在黑著臉上。
夢境是他的領域,睡眠是他的樂趣。
要是打擾他睡覺的人不是哈迪斯,他一定會讓對方嘗嘗永眠不醒的滋味。
修普諾斯咬咬牙,不管一身的罌粟花香,就去春神可能在的地方尋找他。
至於隨意一個舉動,就使得冥界創出新神職來迎接他的普羅塞,倒是敏銳的感覺到了冥界剛剛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冥界就被無名的規則所維護,那麼現在的這股力量被增強了。
雖然沒有想到這份改變與自己有關,但普羅塞倒是有了會被哈迪斯叫去的心理準備,不過在被叫去之前……
笑意溫柔的為一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束起頭髮,把漂亮的粉色風信子別在她的發間。
看著人生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女孩,開心的沖他擺擺手,然後就跟著其他的大人一起走向他們該去的地方。
微妙的有些寂寞啊。
普羅塞心想,當初信仰自己的第一位信徒死去時,他就是這樣的感覺。
即使坐上神王寶座他也不會遺忘被信賴,被支持,被當作心靈支柱的那份感動。
普羅塞在他的世界被光神和邪神所恐懼,但是下界的生靈卻與其相反的非常信仰他。
如果僅是高高在上的神靈是不會被如此熱愛的,所以普羅塞做的不是永遠不會低頭的神。
他是光明神王,他強調信仰,也從不會排斥信任。
睜開眼睛,那名小女孩的信仰已經被收入光明神格,閃著微弱光芒的神格震動了下就安靜下來,顏色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
看起來要恢復還有很長時間,普羅塞想了想,又製造了一捧花束走向怨河河岸,等待卡戎的到來。
誰說死人的信仰不算信仰?
這個世界的神完全沒有英靈的概念,所以死後的信徒不會被神靈所救贖。他們只會統治人類生前的一切,死後的全為冥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