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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沒有退路,太子這個位置沒有退路。所以,我必須做到。誰敢搶我屋子,我就進他的屋子,打他的娃,還要掀了他的鋪蓋,踹了他的鍋子。”葉修的眼中閃過一絲銳色,堅定執著,沒有退避。
王傑希:“……”是個狠人!還不要臉!
又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葉修,王傑希才道:“信金丹是仙丹妙藥,不如口服鶴頂紅,□□更快。丹毒積留體內遲早藥石無醫。這一丸實際就是糖球,給你吃著玩。強身健體,注重保養,飲食作息合理,多聽醫囑才是正道。”
葉修嚼著王傑希給的糖球挑眉道:“合著王先生是個野郎中,獻藥是假,接近勾搭太子是真。嗯,糖球不錯,挺甜的。”
說完他還故意和王傑希咬耳朵,把只有三個字的一句話拖得老長又極輕,眼裡似笑非笑:“野郎中 !”
於是,天順四十二年,狠人葉修和國士王傑希就這麼在清寧宮達成共識。
隔年上元剛過,皇帝因染了風寒小病便只召他最信任的張太醫,開了方子服藥反倒病情加重。不得已又請了那些僧道進丹藥。
那些丹藥一開始讓皇帝覺得精神百倍,仿佛年輕了幾十歲,可越吃越離不開,越吃身體越虛。直到一粒小紅丸讓皇帝再也沒能睜眼。太后白髮人送黑髮人,大悲大痛加上年紀大了也失了心智,後來便經常犯糊塗。
天順四十三年春,在皇帝龍御歸天后,皇太子繼位,改元興欣,封王傑希為國師。
正因為最後一道封賞旨意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言官們才不管王傑希有沒有能力勝任國師,他們考慮的是王傑希和先皇寵幸的那些妖道妖僧有舊,就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君不見司禮監那個品行才能都沒毛病的老太監就因為和西廠督主是好友,而西廠督主是個奸佞,所以天天被言官彈劾。
大概在言官們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小人為伍的都不是君子。
可惜的是,儘管言官們前仆後繼地彈劾王傑希,但王傑希最後還是做了三朝元老,一直屹立不倒。
不只是言官,這件事就連內閣首輔都要出來瞎逼逼,首輔啊,就那個天天給先皇送避火圖,洗x藥,認了貴妃做乾娘的高利是,那個除了溜須拍馬,別的都不會,把弄璋之喜寫成了弄獐之喜,還特別小氣,睚眥必報,口蜜腹劍的首輔。
哦看著他,就覺得榮耀王朝遲早要完。
高利是反對什麼呢?他正想隨大流彈劾先皇寵幸的那些妖道妖僧,他們大興土木,收刮民脂民膏的時候也沒分點好處給自己,各個因為在先皇面前頗得臉面,還充大爺。高利是忍他們忍了很久了,巴不得新皇立刻下旨把他們一鍋端了。
然而新皇一上台立馬封賞這個王傑希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新皇也被他們忽悠著嗑藥了?
就在高利是想著自己要不要馬上調轉方向,巴結王傑希,收拾幾個嘴上不把門的言官的時候,新皇下旨審查除王傑希以外的所有僧道,表現良好的送回原籍,搞事的通通弄死。
高利是琢磨半天,覺得王傑希不簡單,好事都有他,處罰從來不找他。他簡直就是開了光的運氣,不管先皇新皇面前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對於高利是污衊他是運氣好,王傑希回擊表示:“如果運氣好也是一種錯,那我寧願錯上加錯。”
不止如此,在高利是收到新皇密旨,要求他主動稱病致仕,給新人挪出位置的時候,高利是覺得肯定是王傑希在陛下面前給自己上眼藥!
不辭官也不行,陛下說了,賴著不走下次就是錦衣衛把他這些年的老底都放到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去!
把不情不願的高利是送走,葉修立刻讓在工部戶部都待過的羅輯入內閣,同時入閣的還有工部右侍郎安文逸,原內閣次輔陳棟升任首輔。因為都盯著內閣的變動,相比之下,原御前侍衛莫凡調任錦衣衛任千戶,原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魏琛平調兵部尚書似乎毫不起眼。
在這些調任之後,興欣朝開始了一點點推進的改革和新政。沒有多少人能想到,輔助新政,出謀劃策的,正是他們最看不起的,天天給皇帝送藥的諂媚道士王傑希。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皇帝和那道士不僅早就認識,而且親密無間。
乾清宮東暖閣內,正在對弈的兩人全情投入,互不相讓。侍候的宮人都退遠了,不敢打擾。
“王大眼,過分了啊!你的棋路是要七十二變啊!”此時的葉修靠著引枕,怎麼舒服怎麼來,完全沒有帝皇的樣子。
王傑希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王大眼三個字影響,又穩又快地繼續落子,還不忘回應葉修:“當年藏身微草觀的時候叫我王大眼,回宮當了太子以後叫我王先生,今兒個又換回來了,你也變得不少。只可惜棋路還是那麼土。”
聽他提起當年舊事,葉修也是感慨萬千:“那當然,做太子的時候,朝不保夕,我忍著只想把你當謀臣,現在嘛……想想我娘要是不把我送出宮藏在道觀里,大概我會和先皇那些夭折的皇子們一個下場。我要是不進宮見我父皇,你師父林傑選的微草觀觀主就不是你了,用老魏的話說,當年朕也是神一樣的少年。”
王傑希不客氣地說:“就是因為和魏琛混熟了,才學了這麼多江湖痞氣。對了,聽說你還想提拔方銳?不是我說,他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