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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同事知道他們之前的關係,傳起流言蜚語。所以因噎廢食,裝作根本沒有認識過。
這個理由看似合理,她之前也是一直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的。
可是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直到他這樣直白地問她為什麼的這一刻,孟遙才恍然間明白,原來這根本不是她這樣做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在舊金山的一切都太美好太夢幻了。
以至於回到國內,回到屬於她的生活,回到真正的現實里。他再度出現,以另一個,現實的身份。
不是會在海灘教她衝浪的賀先生,不是會在她掉下水時義無反顧跳下來救她的賀先生,也不是現在世界上唯一個叫她孟甜甜,在樓梯間肆意吻她的賀先生。
他是鍾知賀。
她的頂頭上司,需要恭恭敬敬嚴謹對待的大領導。
她不可能去逾越他們的之間的關係。
更不可能忽略身份轉變帶來的不可名狀的落差感。
孟遙站在原地,身後是被夜色浸染看不真切的布滿爬山虎的房子,襯得她的白色套裝殊為顯眼。
工作上幹練、利落、能力卓著的孟秘書,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無力地緘默不語。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更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她現在矛盾的想法,總之,她不想打破上下級該有的關係。
二人就這麼一個車上一個車下,越過車窗,遙遙對望。
良久。
車上的男人嘆了口氣,灼然的目光開始鬆動,終是道:「上車。」
第49章
車子行駛在平城的馬路上,即便車裡坐著同樣的人,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與在舊金山時,也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在舊金山的時候,她在他面前無所畏懼,放飛自我。在平城,現在,她則是不敢說話,縮如鵪鶉。
她常常都是這樣。遇到工作上的事情,一往無前;一旦與感情沾邊,她處理不好,就只能縮起來,選擇逃避問題。
她一直緘默不言,駕駛座上冷然駕車的男人自然也不外如是。
現在正是晚間,夜色如幕,將整個人間裝進黑色的籠子裡。黑色的車子又疾又快地在長不見頭的馬路上行駛,遠遠看著,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到了孟遙家樓下。
她其實有點好奇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家具體的位置,更好奇他怎麼會知道她家是密碼鎖而不是普通鎖,這種種跡象顯示,他什麼時候來過。
難道……她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回想起他上任的前一晚,她和孫又菡在Crazy lover喝的很醉,半醉半醒中好像是他送她回了家。
難道,那不是她酒醉之後臆想的?
很想問他,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話的時候。
黑色大G在破舊的小區樓下穩穩停駐,顯得與這裡有些格格不入。
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駕駛座上,巋然不動。似乎在等她先說話。
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孟遙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鍾總,謝謝您送我回家。」
聞言。
一旁的男人終於緩緩側過頭來,慵懶的眸光透過鏡片,不急不緩地看過來。
半晌,未置一言。
孟遙有些訕訕,解開安全帶,一手扣在車門開關處,低聲說一句:「鍾總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他似乎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孟遙就這麼順利地下了車,禮貌地站在車邊,預備目送對方離開。
發動機的聲音嗡嗡響起,車子再度打著了火,開出去之前,卻又搖下副駕駛一側的車窗。
鍾知賀抬眼看過來,低沉的聲線透過發動機的轟隆聲,很清晰地傳到孟遙耳邊。
他在問她:「沒有別的話想說麼,對我。」
孟遙猜得到他是想讓她解釋剛剛吃飯的時候,為什麼要裝作他們以前都不認識。
她張了張口,恍然有些無力,不知從何說起。
況且,她現在能平靜地工作生活,殊為不易。她不想打破這種平靜。
可他們的之前在舊金山發生的事情,被公司其他人知道的話,註定她的工作不會繼續平靜下去。
孟遙沉默片刻,終是搖了搖頭,無力地開口:「沒有了。」
話音落下之時,她恰好對上車中人那雙眼睛。
恍然之間,總覺得,那雙眼睛好像微不可察地,暗了一暗。
孟遙心中一窒,可思量片刻,還是儘量委婉地繼續說:「今天太麻煩鍾總了,很不好意思,以後我們除了工作時間,還是儘量……」
她的話說不下去。
因為唯一的聽眾已經冷然睨她一眼,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只留下孟遙一個人在老舊破敗的居民樓下,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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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舊是工作日,一切如常。
不過一直那樣躲著鍾總不是辦法,孟遙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一切公事公辦。
上午十點鐘,晨會結束的半小時之後,她沏了一杯摩卡,一手端著咖啡,另一手拿著iPad,用指背輕輕叩響了鍾知賀辦公室的門。
「咚咚咚——」
很快,辦公室里傳來略顯敷衍的一聲:「進。」
孟遙進去的時候,鍾知賀正伏案工作,眼睛盯著電腦屏幕,骨節分明的長指在鍵盤翻飛。頭也未抬,似乎沒有半分心思分給她這個剛剛進門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