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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單很快結束,服務員重新接回菜單,先給他們上了免費的檸檬水。
竹簾被掀起,又再度放下。
待到服務員離開他們的餐位,這個半封閉的小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鍾知賀拿過孟遙眼前的碗碟,將檸檬水稍倒進去,慢條斯理地簡單洗涮起來。
他這人就是這點奇怪,天生貴氣。即便只是在這個沾染著市井氣息的火鍋店裡,擦洗碗碟,都有種在賞玩藝術品的感覺。
孟遙不自覺地就看著他,移不開眼。
對方倒是一直看著手裡的碗碟,很認真的樣子。
直到將孟遙的餐具擦洗乾淨,重新放回她面前的桌面上,才緩聲開口:「美國是異鄉,人都會有一種奇妙的歸屬感。」
「所以即便待了再久,也清楚那裡是異鄉,自己永遠不會成了異鄉人。」
男人的語調低緩,頓挫稍輕,說話的時候,有種娓娓道來的故事感。
尤其說這些話。
讓作為聽眾的人,聽起來很難不感動。
……
這家火鍋店的上菜速度很快。鴛鴦鍋一上來,濃騰騰的熱氣包裹著辣辣的油香,撲面而來。今天的菜大多是鍾知賀點的,孟遙接過菜單的時候,只補充了一兩樣。
麻辣牛肉、紅糖糍粑、孜然小酥肉、精選澳洲肥牛、蔬菜拼盤、澳洲M4和牛上腦、抹茶雪山冰……
雖然孟遙只點了兩三樣,可滿桌子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
倆人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典型,加上那種淡淡的距離感還沒有完全消退,一整個吃飯的過程,也只是簡單地談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
吃得快要差不多,孟遙挖了一大勺抹茶雪山冰吃下去,試圖消解唇舌火辣辣的感觸。
隔壁桌的人走了又來,換成了兩個嗓門不小的女孩子。可能是因為孟遙他們這邊太安靜,所以即使隔著竹簾,隔壁的聲音也清晰地傳了過來。
兩個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語——
「最近工作真的好忙,每天晚上加班到十點多鐘,回家都快十二點了,完全沒有力氣收拾家裡,早知道我當時也找個有保潔的中介公司租房了。」
「有保潔好是好,可你忘了前一陣某殼公寓的事了?聽說有個女孩子都因為被騙錢要自殺了。」
「那也沒辦法啊,自己做事我真的沒力氣了,請鐘點工又太貴了,哎……」
孟遙又挖了一勺抹茶雪山冰,不過聽著隔壁說話有點入了神,兩手一個拿著抹茶雪山冰的杯子,另一手拿著勺子,懸在半空半晌未動。
隔壁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說我們出來大城市上班,哎,多不容易。租房就是個重中之重的問題。合租吧,能碰到個好室友是上輩子積了福,碰不到,那就等著整天雞飛狗跳的麻煩事吧。」
「是啊,有錢誰不想自己整租?可不是靠近公司價格太高,就是地方太偏,每天上個班通勤仨小時,誰受得了啊。」
「啪嗒——」
孟遙突然將手裡的抹茶冰淇淋杯子「啪」地擱在桌子上,動靜不小。
幾乎在下一秒,就接收到鍾知賀疑問的目光。
孟遙有些興奮,隔著密密的竹簾看了眼隔壁桌的方向,笑著說道:「我想到新的方案了!」
「新方案?」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隔壁桌的方向,轉回頭來的時候,已經一派瞭然。只淡聲說:「我車上有電腦。」
-
一上到車裡,鍾知賀很快將他的電腦遞過來,痛快地說:「密碼是951022。」
951022?
聽起來像誰的生日。
不過孟遙記得鍾知賀是94年的,那這個951022……
她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彼時對方正在發動車子,被她這樣盯了兩秒鐘,有所感知似的,也看過來。
須臾,從她眼中弄懂了她的意思。男人答得很不走心:「那是鍾恒生日。」
鍾恒生日?
孟遙更驚訝了些。
畢竟他們兩兄弟的關係,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兄友弟恭。
怎麼就到了用弟弟生日做密碼的程度了。
駕駛座上的男人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往地下車庫出口的方向,見孟遙還在看他,略顯無奈地解釋:「他自己改的,後來習慣了,就沒再改。」
「噢,」孟遙乖巧地點點頭,「我沒想這樣查戶口一樣,我什麼也沒問,都是你自己說的哦。」
話音落下,車子剛好開出地下車庫,進入奔涌的車流。
年輕男人促然很低很低地笑了聲,轉瞬便吝嗇地收回。
以至於孟遙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他剛剛到底有沒有笑。
鍾知賀單手開車,目視前方,伸手過來,在筆記本電腦的外殼上敲了兩下,似在提醒:「還不趕緊寫新方案。」
……
孟遙所說的新方案靈感來源於剛剛坐在他們隔壁桌的兩個女孩那番對話。
事實上,同樣作為社畜,孟遙對她們兩個說的那些話,對租房問題感同身受。
正如她們所說,在這座飛速發展的現代化大都市中,合租有合租的麻煩,整租有整租的困難。孟遙正是因為不想跟人合租,又捨不得三環以里高昂的房租,便只好在五環邊兒上租了個房子,每天上下班都要在路上花費大量的時間。
每天早出晚歸,整理家務的時間實在少之又少。比時間更少的是力氣,那個女孩說的對,誰上了一天的班,回家還會有力氣做家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