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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後面,聲音不可控地發啞,哽咽了一下。
不過還是迎著鍾知賀安撫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完:「只可惜,他……還在的時候,我一次也沒有送過。所以……來不及了。其實只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她不敢低頭,眼眶裡氤氳著水澤,還要轉頭沖他故作堅強地笑。
看得人心裡一揪。
「不會的。」鍾知賀突然很堅定地開口,眼神比話語更加堅定,看著她,「不會只是安慰自己。你爸爸一定會收到你的禮物,你來看他,他會很開心。」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馬克思,唯物論,是個堅定不移的無神論者。可是這一刻,卻無比地希望上有神明,下有魂靈。
希望她的父親在天上,可以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真、真的嗎?」
她不敢置信。
「真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麼?」
信。
信的。
他總是有一種與生俱來,令人想要信任的魔力。
孟遙重重地點了點頭,就連圜轉在眼圈裡的淚珠被震落也絲毫不在意。
隨意伸手抹了一把,就誠摯地開口:「謝謝你,鍾知賀,謝謝你。」
不是她的頂頭上司大領導鍾總。
不是她在美國萍水相逢的艷遇賀先生。
是鍾知賀。
就只是鍾知賀。
只是在這一刻,願意用這種方式陪伴與安慰她的鐘知賀。
男人鬆了口氣似的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頭:「快去吧。」
餘光瞟到仍舊陰沉的天色,又多了幾分隱憂。這雨,總感覺還要大起來。
▍作者有話說:
甜嗎QAQ
我總感覺鍾鍾為甜甜不斷破例不斷關心的感覺真的很溫暖QAQ
第51章
暴雨天,墓園開在一整片丘山上,雨天泥濘路滑,原本是不許上山的,孟遙與看山的保安大爺說了幾句無果,還是鍾知賀將大爺拉到一邊,幾句話的功夫,保安大爺竟突然又改了口,允許他們上山。
即便是上山的時候,雨也沒有停下,只不過比剛剛在路上的時候稍稍見,撐著傘上山,倒也不算太狼狽。
好在孟遙爸爸的墓地靠近山腳,即便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一來一回也不過三十分鐘的時間。
上山的時候是鍾知賀陪著她。墓園處處是略陡的石階,即便是在晴天她這樣穿著高跟鞋也不好走,更何況是雨天。所以這一路,是他拉著她的手腕一步步走上去。
孟遙去看爸爸的時候,他就遠遠站在山道邊等著。
直到她說過幾句話,將那支看起來有些皺巴的鬱金香放在她爸爸的墓前,又依依不捨地轉身走開。
下山的時候,他半扶著她下山。
大雨將他昂貴的藏青色西裝淋個透濕,因為水的浸透,西裝的顏色深了幾個度,已經瞧不出是藏青色,倒是瞧著像是能擠出水來。
孟遙的情況卻是要好一些,身上的衣服沒有盡濕。她今天的頭髮梳起一半綰了個髻,用一個大大的金色鯊魚夾攏著,底下的另外一半頭髮披散著,被狂亂的風散在雨里,已經濕了大半,倒是頭上攏起的頭髮並沒有濕意。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這令人捉摸不定的雨勢倏然又大起來。
墓園這邊遠在郊區,周圍都是起伏不定的山林,受自然氣候的影響更大。這傾盆大雨,和雷鳴電閃疾風驟作,到了這裡就好像加了buff,變得更加激烈駭人。
像是隨時要將人吞沒。
孟遙甚至記不太清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麼從山腳回到車上的。
她不怕下雨,多大的都不怕。對雷聲卻很敏感。人類天生會對大自然的未知產生恐懼,可即便早就學習過雷電的成因,孟遙對雷聲和閃電,還是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懼怕感。
尤其是現在這樣,密集且激烈的雷電,一聲聲一下下,像是要將她震裂撕碎,一齊帶進未知的虛幻時空。
孟遙狼狽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下意識抱住雙臂,試圖將自己縮成一團。
她會這麼懼怕雷電,也是有原因的。
大約是因為小時候的雷雨天,爸爸媽媽總是很忙,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很小很小的她,就要一個人面對雷雨交加的黑夜。
所以即便成年好久,也久久無法釋懷。
他們剛剛進來車裡躲雨,還沒有發動車子走上回去的路。駕駛座的上的男人正用那塊她用過的毛巾胡亂擦著頭髮,很快,注意到了她反常。
「怎麼了?」他摘掉沾滿雨珠的銀絲眼鏡,緩聲問了一句。
副駕駛上的女孩子縮著身子,頭埋在手臂間,久久沒有回答。
鍾知賀停下手中的動作,正欲上前。
還未伸過手去,就被突如其來的連聲驚雷打斷,隨之而來的,還有不間歇的閃電。
在這樣一條四面環山窄□□仄的公路上。
像是將沉暗的天空硬生生劈開一道道口子,數道閃電並發,積攢起來的光亮,幾乎將整片天空照亮。
雷鳴電閃,雨幕遮蓋了整個擋風玻璃。
外面的世界他們看不清,可心裡也隱隱覺得,這雨,毀天滅地一般。
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子身子縮得更甚,分明穿著一身成熟莊重的西裝套裙,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一個狼狽無助的小孩。被丟在充滿災難的曠野上,孤獨無助,無人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