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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謝時嶼完全沒給他任何眼神,甚至換鞋後就只是在冰場邊緣站著,沒有去滑的意思。
「你在這兒看什麼呢?」江阮偷偷繞到他身後。
謝時嶼被他嚇到,眉頭蹙起。
江阮覺得他可真沒勁。
早上吳玉蘭聽說他們有滑冰課,拉住謝時嶼千叮嚀萬囑咐,「你記得拿著病歷和診斷書給老師看啊,別上去滑,要是能不去就留在學校看書,聽到沒有?」
「好。」謝時嶼點頭。
「你他媽就這麼聽話啊?」江阮往他背上趴,捏他耳垂,「她不讓你滑,你就不滑?」
謝時嶼完全無視他。
江阮見慣了他那張冷臉,但還是格外不爽。
尤其他跟個孫子似的追了謝時嶼那麼久,對方不但全無反應,甚至每天看他就像看神經病一樣,要不是暫時不能動手,他早就忍不住揍人了。
江阮故意尋釁,站在謝時嶼身後,趁他不注意,使勁把他往冰面上推了一把。
「……」謝時嶼片刻狼狽,之後下意識就站穩了,他練了十三年花滑,冰場刻在他骨子裡,記憶瞬間被喚醒。
江阮緊接著就想嘲笑他。
但話還沒說出口,他發現謝時嶼臉色煞白,手攥成拳,抖得很厲害。
「你……」江阮愣住。
謝時嶼渾身冷汗,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才僵硬地挪開腳步。
江阮知道自己闖禍了,但又嘴硬,不想承認,尷尬地說:「怎麼回事啊你,PTSD?創傷後遺症?」
*
拍完這場戲,江阮沒離開,留在冰場接著練習。
楚聽冬受了傷,又對冰場有心理陰影,謝時嶼的滑冰戲份其實不多,而且主要都是專業動作,需要替身完成。
反而是江阮有很多滑冰的片段。
「江阮,謝老師正好有時間,讓謝老師教教你吧?」張樹說。
「……」江阮想拒絕。
但顯然沒人給他拒絕的機會。
「沒關係,」江阮坐在滑冰椅上換鞋,抿了下唇,抬頭看著謝時嶼,「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隨便滑一會兒。」
都說花滑是冰上芭蕾。
江阮以前覺得自己應該會比較擅長滑冰,卻沒想到他完全沒有這個天賦點,高中每年冬天的體育課都是災難,他總是躲在冰場邊緣自己偷偷練,到現在也就勉強能滑,被謝時嶼看著,太丟人了。
「你臉皮怎麼這麼薄?」謝時嶼沒忍住,抬手揉了下他的頭髮。
溫熱的指尖不小心蹭過皮膚,江阮瞬間紅了耳根。
「不如你天賦異稟。」他小聲說。
謝時嶼聽到,低低地笑了一聲。
謝時嶼不走,江阮也不能趕他,只能任由他在旁邊站著,起身專心聽劇組請來的花滑老師上課。
「江老師還是太緊張了,」花滑老師笑著說,「肩背放鬆一點,不然動作不流暢,很容易累,還可能會拉傷。」
江阮連忙點頭。
但說是這麼說,真的去滑,他還是緊張。
謝時嶼只是旁聽,反而比他滑得好多了,速度還很快。
好像所有與速度相關的運動,謝時嶼都很擅長。
*
「你以後要去開職業賽車麼?」江阮跟謝時嶼去了一趟賽車俱樂部,看什麼都格外新奇,回來問他。
「不去。」謝時嶼牽他的手。
江阮一度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看過謝時嶼的賽車駕駛證,知道他在國外住過好幾年,包括謝時嶼的朋友圈,為數不多的幾張,也都是各種越野賽事。
是迥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江阮連燕寧市都不能離開,甚至每次學校組織野營活動,他也不能去。
父母去世後,家裡只剩下多病的老人,接受不了晚年喪子的打擊,成天擔心江阮也出事,就去求了塊玉佛,保佑他長命平安,讓他時刻戴好,心驚肉跳地管著他。
哪怕是在學校補課,稍微晚回家幾分鐘,就會心急火燎地給班主任打電話。
江阮完全可以理解他們,也忽然明白自己不再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只能埋頭讀書。
眼前只剩下一鍋藥和一本題。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忤逆天性和本能,卻又不自量力地,想在一切極端規律中尋求脫軌。
深夜。
他被謝時嶼弄得疼到打顫,忍不住往他懷裡鑽,眼淚濡濕了睫毛和臉頰。
謝時嶼按緊他的肩膀,低頭親他。
「你又騙我。」江阮悶悶地說。
謝時嶼側身抱著他,手指穿過他微濕的黑髮,把人按向自己,心軟得不可思議,笑得卻不正經,「那還不是你好騙?好學生,這麼容易上當?我說留下過夜,你都不多問一句。」
江阮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趴著玩手機。
「都是之前在國外,我外公那邊拍的。」謝時嶼看他翻自己的相冊,就撐起身子,跟他說。
「這個呢?」江阮忽然翻到一個視頻。
那是一場極其激烈的雷暴雨,弧狀積雨雲洶湧而至,轉瞬間黑雲壓頂,無數道雪亮的藍紫色閃電划過天際,劈穿遠處的摩天大樓,狂風驟雨吹得街燈閃爍不定,整座城市一片昏黑,在鏡頭下跟著嘩啦啦的暴雨不停震顫。
像極了電影的特效場景。
「我去年夏天拍的。」謝時嶼握住他的手說。